他只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那些他从小缺失,又极度渴望的亲情,爱,保护,他都会给她,毫无保留地给她,绝不可以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可如今……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这样想想,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自己的娘亲呢?
他曾恨过,控诉过,质问若母亲把他当作耻辱,又为何执意生下他,那般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未曾感受过一时一刻的父母之爱,只有每日失血之后彻骨的寒冷
可至少,他一直身体康健,也少有病痛,能够自由地行走在这天地之间。而他的女儿,在未来却要一生缠绵于病榻之中,就算有父母疼爱,又有何用呢?
可他作为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待着那一幕的到来,而毫无办法。
未来安宁会怨他吧。
哪怕仅仅是这样想想,润玉都只觉得浑身都是痛的,从心口到四肢,痛得有些站不稳,一只手紧紧扶着桌角。
一个小小的木盒被他打落,一颗破碎不堪的珠子从中掉落,正好滚到润玉眼前。
陨丹?
他将陨丹捡起,放在手心中,端详一番之后确定,这便是之前他在人间看到的那颗珠子无疑。
锦觅她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吐出来的?
想起水神前两日对他说的那些话,润玉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你可知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觅儿受了多少苦,”请来的各界医者都叹息着离开,看着女儿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洛霖红着眼眶,临秀一直拦着不让他说,可那些话却怎么也忍不住。
“先是孕期的那些反应,孕吐,浑身酸痛,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接着是你接连出事,她担忧恐惧都埋在心里,不肯表现出来,但就连医倌们都能诊出来她忧思恐惧,就那么一日一日地瘦下去……”
洛霖这样讲着,泪水纵横,对着润玉嘶哑着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作为觅儿的父亲,眼睁睁看着她遭这样的罪,我……”
“如果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宁愿当初觅儿没有嫁给你,也希望她一生安乐顺遂,那些病痛忧思都不要来扰她。”
手中攥着那颗破碎不堪,不知经历多少次重创方才脱身的陨丹,润玉慢慢站起身来,却一个不稳,险些被旁边的椅子带倒。
下一刻,那把椅子便被掌风拍到了墙上,摔得支离破碎。润玉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尾上的通红一点点加深,到最后都红得妖冶。
在她经历怀孕期间的种种折磨,我在哪里?在她受到可想而知的精神重击之下吐出陨丹,我又在哪里?在她经历紫方云宫的绝望,跪在地上求荼姚放孩子一条生路时……我……
我答应要保护好她的,可我一直都没有陪在她身边,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独自去承受那些伤痛……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