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就此糊弄过去,墨问也没跟她细细解释,是因为昨天左相被他用计吓得卧病在床,大约是觉得心下愧疚不安才找人来替他看看,又或者是来探探他的底细,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他怎么对她解释呢?
回到偏院小屋,墨问把药喝了,见她忽然安静下来,眉心微蹙,便问她怎么了,百里婧心里着急,就想找个人来说说,于是就将昨夜遇刺的事告诉了他,连带着林岑之去刑部调查时猜测的荥阳白家和河内聂家也一并说了。
墨问起初心里觉得安慰,他虽已让人去查,可她愿意亲口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实在让他欣喜。然而,听着听着他的眼神就变了,昨夜她的险境让他觉得后怕,荥阳白家如此胆大妄为让他怒火中烧,可是,林岑之的处境……
傻瓜就是傻瓜,既然她知道林岑之是研究兵器的高手,且将他推荐给刑部协助调查,若有人不想让他破了这案子,又怎会再留他活口?
这,竟是将林岑之置于死地了。
但是,他又怎么能告诉她这些?说了,还要让她信服,那么,他的身份只能暴露无疑。
“明日武举放榜,三师兄说若是他高中了状元,便请我喝酒。”她说着说着倒开心起来。
墨问担忧地微微蹙起了眉,抓着她的手写道:“莫要又喝醉了。到时候带我同去。”
百里婧笑:“放心吧,三师兄的酒量还不如我呢,从前我一个人可以喝他两个,他虽然常常向师父告我的状,但他的心肠一点都不坏,我比他坏多了……”
墨问敛下了眉眼。
第二日一大早,朝廷的皇榜一出,无数的举子聚集着,将皇榜前挤得水泄不通。武状元一栏赫然便写着武举一路走来未逢敌手的林岑之的大名。
小太监带着满身喜气去林岑之投宿的客栈报喜,客栈掌柜的、店小二还有众多的客人和举子都兴奋地尾随上道,这武状元昨儿个夜里灯一直亮着,睡得迟,大约还未醒呢。
未醒也得叫醒了才成,中了武状元,多大的喜讯啊,众人起哄似的再敲了敲门,却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这下都有些疑惑了,店小二推门进去一瞧,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口中大叫:“死……死了……死人了!死人了!”
第144章
张皇榜的当日,今科武状元林岑之在客栈厢房内七窍流血而死的消息传开,许多人亲眼所见,死状异常凄惨。
待官府的人去了,封锁了事发时那间倒霉的客栈,却无论如何都堵不住百姓的悠悠之口,朝廷也再不能像前几次婧驸马落驸马遇刺那般轻松遮掩过去,盛京城长久以来的太平日子忽然就一去不返了。
武举的前三甲今日殿前受封,却独不见了状元郎,正在这时,刑部尚书刘显成仓惶地递上折子,景元帝看罢,当下大怒,将奏折狠狠摔了出去,满朝文武知情的或不知情的全都应声跪倒。
若是林岑之在张榜前一日遇害,左不过是死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武举人,兴许还不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交由京城府尹或刑部处理便罢。可如今他是国之栋梁,在大兴国,一人得了状元,他的出生地也连带着荣耀无限,林岑之高中,不仅代表了荆州一地的举子,将来也极可能是帝王的左膀右臂,谁还敢将此事藏着掖着,只得将实情全部禀报景元帝。
“真是好大的胆子!”景元帝气得拍案而起:“竟有人在天子脚下谋害朕的武状元!刘显成,此事你若是查不出,朕诛你的九族!”
刑部尚书刘显成匍匐在地,浑身发抖,哆哆嗦嗦道:“臣……臣领旨……”一边说着,目光却偷偷偏向一旁的黎国舅,希望他能替自己求情。
刘显成是黎国舅的门生,他能坐上六部重臣的位置,多亏了黎国舅的提携,黎国舅自然不会不救他,紧随其后开口道:“陛下,依老臣愚见,放榜前一日武状元遇害,自然是有人不想让武状元高中。小女蒙陛下恩典,也曾参加今科武举,听说武状元外场比试、内场策论皆未逢敌手,定是因此招人嫉恨,老臣认为今科举子人人皆有嫌疑……”
那大殿中央跪着的武榜眼和探花被这话吓坏了,然而,他们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能受得了这般诬陷,顿时愤然口无遮拦道:“黎国舅所言,便是说我兄弟二人嫌疑最大,岂非不将我琼州一地数十万百姓放在眼里?!”
这等带着恐吓和威胁的言辞顿时将朝堂惹乱,景元帝素来最是无法容忍朝臣仗着家乡的势力胡作非为,怒不可遏道:“尚未受封,便如此猖狂无礼,日后若是为将为相,岂非连朕也不放在眼里?来人哪,传朕的旨意,将今科举子三十六人全部收押,武状元遇害案未破之前,谁都不可离开盛京!”
那两个高中的举子被带了下去,朝堂顿时清净,鸦雀无声。
跪就跪吧,这么久还不让起来,黎戍素来没受过这等苦,穿着厚重的朝服趴着,膝盖疼,腰疼,却又不敢抬头看,怕脖子上的脑袋保不住。想到武状元林岑之,黎戍顿时惋惜极了,长得那般好相貌好体格,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武功又极好,无论怎么瞧,都可谓是男子中的极品。且林岑之与盛京的纨绔子弟又格外不同,难得地颇为纯情,没受过那些风花雪月的污浊,小倌坊那夜林岑之吓得仓惶逃出来的情形黎戍至今都记得,他想勾搭林岑之想了许久了。
可这样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听说还死得极为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