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大白肉抖动着,笑个不停,肉麻兮兮地说:“将军爱死你了!”
司文勉没兴趣和一堆大白肉谈情说爱,气冲冲地就要走。一转身,撞上了高维松,就向对方控诉袁名山,要将军揍他。高维松欣然答应。袁名山一瞧这是典型的纵容侵略,是欧洲慕尼黑阴谋的翻版,夹着尾巴悻悻而去。
司文勉在郊区给他大哥买了一处住房,不大,但洁净体面,设备齐全,防空洞子也好。司德勖诧异他哪里有这样多的钱,司文勉敷衍了两句,只说做了生意。司德勖瞧弟弟如今是沉默寡言得多了,常像是在思索似的,眉眼间总会不自觉地表现出精明和刚强,心里不知该欣慰还是痛惜。
小毛头如今有了名字,大名唤作羽丰,小名阿丰。阿丰来重庆后,就一直生病吃药,日夜哭闹不休。司德勖要照顾孩子,又要找工作,瘦得厉害。王小姐成日在家中闲着,内地又没有朋友,社交不像原先那么丰富,而她又不屑和左邻右舍的太太讲奶奶经,所以终日无所事事。她听说自己的长兄王海志也来了重庆投奔亲戚。王海志从前也是一名阔少,仗着父亲的权势无所不为,如今父死家败,财产也挥霍光了,不得不带着老娘来内地谋生。
这天,司文勉从刘保润那里搞来了几听进口的奶粉、几大袋子糖果,因为在大后方都是稀罕东西,所以急着给阿丰送去。他一走进厅室,见一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和王小姐坐在里面,经介绍才知道,原来是王小姐的大哥,来探望她的。
那王海志见到司文勉,眼睛突的放起了光,司文勉倨傲地对他点个头,就走进了内室。王海志笑说:“妹妹,你还说见不着他,瞧,人这不是来了……”
王小姐说:“来了也没有用,他是不可能帮你的,你也不要痴心妄想了。”
“妹妹,妹妹,大哥知道他现在是军官,有权,而且有钱——”
王小姐打断他:“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会给你用一分一厘的!”那个“你”字说得特别重,沉浮在鄙夷和怒气中。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好像我是外人一样。我们是兄妹,他都可以为你花钱,怎么就不能帮帮你哥哥我呢?”
“你搞错了,他不是为我花钱,是为德勖。你,你和爸爸当初那样害司家,把他们害到了这个地步,你今天怎么还好意思来!”
“妹妹诶,这个是迫不得已,是政治,不是谈情说爱!爸爸当初要是不先下手,给司家先动了手,那倒霉的就是我们家!”
“司家没动手,我们家也已经倒霉了!”
“……好好,妹妹,大哥晓得你委屈,两边不讨好。可这也不能怪别人不是,大哥当初那么苦口婆心地劝你,哎哟,那个嘴皮子都磨薄了三层,可你偏是不听嘛!咱们别的不说,只说说现在,你怨归怨,可还不是舒舒服服地过起少奶奶的日子了?哪里晓得哥哥的苦!”
“哼,我是少奶奶。”她语气讽刺:“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不晓得你的苦,你也不用现在来求我,求我也帮不了你。”
“你帮不了,可你的小叔子帮得了啊!我都打听清楚了,他在高司令那里,可是这个……”比了一个了不得的手势:“只要高司令一句话,别说钱,还有办不到的事儿?妹妹你别瞒我,你们当初在上海的房子、吃住、花销,靠自己的少,靠他的多!”
“德勖自己会挣钱,不靠别人的——”她有些恼了。
王海志低笑两声:“好好,那妹夫在哪里高就啊?”
“……他刚来重庆,当然还在找工作,马上就能找到了。”
王海志还在笑,声音忽然压得很低:“你这小叔子专拣妹夫不在的日子来登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王小姐低声快速骂了他几句,王海志又说:“老实说吧,最近真是倒了血霉,本来是来投奔我那大舅,结果我人还没到重庆呢,大学里的学生就联合起来倒他,上面一查,把他赶出了教育界,现在跟我一样穷得叮当响。你晓得,郑宜老和张德老原先和爸爸关系算是最密切的了吧,最近不是退休就是下野,两个老东西,躲在家里玩古董,都老花眼认不出我是谁,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你来找我,我也没有办法呀!”
这王海志是个口才好的,一眼就拿住了王小姐的弱点:“妹妹,你自己的老娘早就被你安顿好了,你不愁,可你想想,我们母子俩现在连房租都快付不起啦,要是换了你,你怎么忍心叫自己的妈餐风饮露、流落街头!?”
“这……我可以先给你点钱,让你——”
“妹妹,你是耶稣下凡、菩萨心肠,可你救得了我们一时,救不了我们一世啊!我一个男人,要不是真被逼迫到了走投无路,是不会来求你的呀!好妹妹,你忍心看哥哥一家客死在重庆这穷山恶水?”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
“求求他,替哥哥求求你的小叔子,叫他替哥哥跟高将军说说,谋个差事,再搞一点钱来花花。”
王小姐的手把帕子紧紧捏着,往另一只手心里一捶,别过头,窘迫而羞愧:“我没这个脸!……”
那王海志表演欲大发,扯着她的手身体前倾,眼汪着两泡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妹妹,哥求你,哥拜拜你啦——”
王小姐急忙拖他起来,气恼无奈:“我帮你把他叫出来,你自己说。”
司文勉鄙视王海志,又恨他曾是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