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也就称得上有一点意义。
夏殊言见他不声不响,急道:“只是普通的杂志而已,我保证!”他侧过身,双手抓住夏正清的两只胳膊轻轻摇晃,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将声调拖得老长:“答应我嘛!好嘛——好嘛——”
夏正清被他喊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身子骨也快要被摇散。他向来心软,实在经不起夏殊言的狂轰滥炸,斟酌片刻,终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约法三章。”
“好好好,你说!”夏殊言连连点头。
“第一,不许有反动的言论,第二,不许妄议他人短长,第三,言辞务必要谨慎,免得授人把柄。你能做到吗?”
“能能能!”夏殊言满口答应,将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夏正清怀疑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又觉得听没听进去也没多大差别。他觉得夏殊言脑子里有太多奇思怪想,性情既不沉稳也不内敛,一点也不像他的亲爹夏朴,反倒像夏家人口中的夏实。
一想到夏实,他的心就像有刀子在剜割一样。
“哥,能想办法联系印刷厂么?”夏殊言见夏正清表情呆滞,认为此时正是得寸进尺的好机会。
夏正清回过神,微微叹了口气:“多半是有的。待会儿见了谢竞,你可以让他去安排。”
夏殊言心愿达成,自是兴高采烈,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便折返,回到公馆已经是八点多了。
谢竞在夏正清的书房等候,看到兄弟两人一同出现,小小地吃了一惊。以往的这时候夏殊言还在呼呼大睡,很少能在这个钟点见道他衣冠整齐、神色清明的样子。
“三表哥。”夏殊言笑着同他打招呼。
谢竞是个相貌英俊的青年,今年二十八岁,曾在英国留学,是伦敦政经学院的硕士。两年前他学成回国,因为不想留在南京故而来到了上海,夏正清听说后专门将他请来做经理,打理同盛商贸一切事宜。
谈lùn_gōng事之前,谢竞很愿意跟夏殊言聊聊天。长相乖巧的弟弟总是讨人喜欢的,何况夏殊言不仅长得漂亮,头脑也十分聪慧,更有眼界开阔的优点。两人信马由缰的漫天闲聊,从上海聊到纽约,又从东京聊到伦敦。
夏正清让出书桌,独自坐在房间的一角,安静地看他们谈天说地。夏殊言虽同他亲近,却并没有这许多话题可说,这让他多少觉得有些失落。他身边找不出能畅所欲言的朋友,他将这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他深信自己是注定要一辈子孤单的。
夏朴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夏朴已经不在了。
夏殊言说的口干舌燥,终于记起谢竞是来见夏正清的,于是起身告辞。直到夏正清提醒他印刷厂的事,他才想起这至关重要的事尚未有着落。
“没问题,这个我来联系,办妥了之后通知你。”谢竞听完夏殊言的计划,笑着朝他点头:“等你们出版了,我一定买一本拜读。”
夏殊言兴奋的鼻尖都冒了汗:“谢谢三表哥,等杂志印出来我一定送你一本!”他笑嘻嘻的退到书房门口,夸张的向两人做了个谢幕的动作,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谢竞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开始逐条向夏正清汇报近期的各种情况。他曾在英国人的工厂做过业务主管,于治理公司一道颇有心得。各类繁杂琐碎的事务,一旦经过他的手,都会变得简单明了,井井有条。
“凤玄。”谢竞忽然叫住他:“夏仁的同福商行前两天卖出去了,你猜是谁接的手?”
夏正清自然不会知道,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竞啪地一声将本子合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恪。”
夏正清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将那个名字默默念过一遍。
沈恪。
又是他。
这时候他只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一个让人头疼的对手,却不曾想过,在今后的时间里,他还将同这个人有更多的纠缠。
有些事情,就像那人所讲,是一早注定了的。本文由魔爪器下载。?
☆、第六章 三岳门
? x月x日晴。有云
今日是拓儿生辰,直到早上我才记起,确实不该。准备了他最爱吃的桂花糕,但他竟不愿见我。也许是嫌我近日冷落了他,心中不太高兴罢?这段时日忙于应酬,确是少去见他,也是我的错。
拓儿年纪渐长,越发不愿与我亲近,他总怨我伤了他的心,可他何尝又不是一次次的伤我的心呢!最近听闻他时常去歌舞厅,每晚都是大醉而归。今晚无论如何我要再见他一次,不许他再这般任性下去了。
——夏朴日记
顾长轩花大价钱买了一尊玉佛放在家中。这并不是因为他信佛,实际上他过惯了滚刀口的日子,什么都不信,他不过是单纯的想花钱罢了。如今在上海滩,人人都知道顾先生爱花钱,并且花的极有品位,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并由衷地感到自豪。
然而却有一个人,能轻易看穿他穷酸的本质,自始至终将他当做一个籍籍无名的码头小工,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在他面前摔掉一两个他收集来的上等紫砂壶,第二天再赔给他一个更大更好的。
这个人就是夏拓。
除了三岳门的大当家之外,夏拓还有一个更为著名的身份,那便是曾经的夏家八爷。
关于夏拓离开夏家的传闻很多,有说他与家中长辈不合的,也有说他与几个堂兄水火不容的,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