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将他安置好,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回事?宝山呢?我问你,黎宝山呢?!!”
小徐干张着嘴喘气,他的右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腹部,有涓涓红流正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枯云忙去拿了杯水,一块毛巾过来。
“我问你!黎宝山人呢?”他扶着小徐的脑袋喂他喝水,又给他拿毛巾捂住腹上的伤口。那伤口似乎是个枪伤。
“枯少爷……”小徐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一口水,眼睛半闭着,仿佛一条被强行拖上岸的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要您……好好活着,他相信您一定能在上海……在上海活得好好的。”
枯云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小徐惶然间变成了两个,四个,他在空中一抓,也不知自己抓到了个什么,就握紧了在手里,问说:“你什么意思……”
小徐看向他:“我们去太仓,中了埋伏,仓库大火,宝山哥把我推了出来,他说白白就要生孩子了,白白……我……!枯少爷……”小徐猛咳起来,枯云忙用力按住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小片的毛巾,他道:“我去找小广,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黎府不安全,我们会中埋伏就是因为手下兄弟有人泄露了消息。”
枯云道:“那你有没有信得过的医生?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过来!”
小徐想了想:“有倒是有……”
“别支支吾吾了,快告诉我怎么去找他!”枯云拿来了纸笔,小徐却低下了头,咬紧了嘴唇。枯云看着他:“小徐,宝山把你推了出来,他救了你,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活下去!”
小徐一抬头,眼里全是震惊,似是没想到枯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枯云又道:“你好了之后,我们就去找宝山。”
小徐抖索了下:“枯少爷……宝山哥已经,已经……”他顿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说,“死了啊!”
枯云盯着他:“他人呢?”
小徐想他是痛苦到开始无理取闹了,叹息着说:“人死了啊……”
“被火烧死的?”枯云问。
小徐不响,枯云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告诉我他死在太仓那里,我去抬他的尸体回来。”
出乎小徐的意料,枯云这个少爷没有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尽管他的双眼湿润到了极点,他的身体也在不停发抖,但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受了枯云的影响,小徐振作了些许,他说:“去太仓找恐怕很困难,据我所知,彭苗青已经买通了太仓的巡捕。最可恨的是,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手下到底有多少彭苗青安插的老鼠!有多少人已经被他收买!”
枯云不响,他问小徐要到了一位医生的住址后,立即出门将那医生给他找了过来。
小徐失血虽多,但万幸的是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伤到任何重要器官。医生在客厅替小徐处理伤势时,枯云钻进卧室,关上门好一阵才又出来。小徐看他还穿着大衣围巾,问道:“枯少爷您现在就要去太仓?”
枯云摇头:“如果像你说的太仓的巡捕已经被收买,我现在过去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你的伤还没好,我亦个人,无头苍蝇一样能怎么找?还需要你带我去。”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一个人。”枯云说。
他要去找尹醉桥。在他去给小徐找医生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黎宝山的那些兄弟身份都还不明,不知有多少人可信,要找黎宝山,他唯能靠他自己。既然太仓的巡捕他指望不上,彭苗青又有法国人做靠山,上海的警力他亦不可能有太多仰仗,那就只能去找不少老同学都在国民政府军队和警察部门做事的尹醉桥了。
他带着尹醉桥写给黎宝山的十万元欠条出发往尹公馆去。
第9章
到了尹公馆门前,枯云按响门铃,夜很深了,许久才等来一个年轻人给他开门。这位年轻人枯云见过好几回,他是平时给尹醉桥开车的司机,也兼作尹公馆的管家,叫做小六。枯云看到他便说:“我找大少爷,让我进去。”
小六扯了扯兜在身上的棉袍子,先是和枯云问了声好,接着说:“枯少爷,大少爷说了,睡下之后就不能去吵他,您也知道他的脾气……”
他干干地笑着,枯云不和他废话,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钞票,说:“大少爷的脾气,我想你肯定搞得定。”
小六瞅着手心里的好几百块钱,又看看枯云,他收起钱,挪开了个位置,对枯云道:“那您随我来。”
夜晚中的大别墅格外地阴冷,小六没有开灯,手里拿着个银烛台给枯云引路,走步时还不忘提醒他放低足音,以免过早地惊扰了大少爷,那样,他肯定是要生气的。枯云不光亲身体验过,亦常有耳闻尹醉桥的恶脾气事迹,他酷爱生气发怒,赶跑了不知多少佣人,现在尹公馆上下除了小六,再没别的下人可供他使唤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小六对于枯云所说的“搞得定”大少爷这桩事,颇有信心。他带枯云到了大少爷的卧室前,叮嘱枯云先在此等候,他这就去通报。
枯云站在门口,看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四处的安静将小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衬托得分外清晰,枯云听到他说:“大少爷,有件急事,十万火急,是黎宝山那里的枯少爷来找您。”
尹醉桥没出声,也不知是被叫醒了还是依然睡着,枯云好奇,遂从半敞开的门缝往里探望,屋中亮起了灯,小六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