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萧楚谦以削爵革职、抄家诛九族论处,其朋党部下皆按议定罪名也多处以极刑,整整三天,凌祁祐没有合过一下眼,不停地开朝会,召见官员,下谕旨,料理人,满朝文武所有人眼中原本仁善好欺的小皇帝摇身一变几乎成了嗜血如命的厉鬼,只手指微动,一个眼神,就随时有人性命不保。
皇宫之外的刑场上,刺目的鲜血尚未干又被新浇上一层,乱葬岗上尸体堆积成山,言官文臣跪在昭德殿外哭求凌祁祐手下留情,不要给后世留下暴君骂名,凌祁祐不管不顾,直接传口谕,廷仗一百之后将人逐出皇宫。
萧楚谦却还没有死,他单独行凌迟之刑的时候尚未到,家已经被抄了,萧家九族上百号人斩首之时,他被押在囚车里,镣铐锁住脖颈和手脚,众目睽睽之下游街过市被押去旁观,比起直接砍了他一了百了,小皇帝显然更想往死里折磨他。
押解他的官员粗声粗气代皇帝传话:“陛下让你睁大了眼睛好生看清楚,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你就算死了也偿不清这罪孽。”
萧楚谦的眼里是一片空洞的麻木,看着刑场之上被人押着按跪在地上一个个蓬头垢面面如死灰的族人,许久之后,嘴角扯开一抹讥诮之意:“你告诉他,若是想因此让我心生愧疚,他就打错主意了,这些人,我同样巴不得他们死干净,我该跟他说一声谢主隆恩才是。”
传话官员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错愕之后愤愤然唾弃:“当真是个疯子!”
昭德殿。
听闻跪在地上的官员回报,凌祁祐捏着笔杆的手不自觉握紧,眼里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层:“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对,确实是这么说的,且萧……逆贼还道,他要见陛下您,有话要当面跟您说。”
“朕不见他,”凌祁祐冷淡回道:“事情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人走之后,凌祁祐觑向一旁帮着自己磨墨的小丑儿,问他:“从前朕让你帮朕查那逆贼的过往种种时,你似乎并未与朕说过他与家中人有不和?”
“奴婢无能,”小丑儿低下了头,低声请罪:“奴婢只打听到他是十二岁之后才被家里人从江东老家接回京,之后一直到十六岁外放去边关,之前的种种,确实是查不到。”
凌祁祐双眼微眯,思忖片刻,又叫人去传了官员来,吩咐道:“你帮朕去江东,查一查萧楚谦他十二岁之前都在那边做过些什么。”
被托事的官员听闻心下纳罕,都要凌迟处死的人,还管他之前做过什么呢?
“去江东……陛下,江东那边是宣王的封地……”
低着头的官员低声提醒,凌祁祐轻嗤,不以为然道:“宣王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宣王的封地难道不是我大晟朝的国土,朕还不能派人去了不成?”
“……微臣领旨。”官员领命就退了下去。
“陛下,您既然已经下了旨,定了将他凌迟处死的日子,又何必再去管他以前做过什么?”别人不管问,但从来就是凌祁祐心腹太监的小丑儿却忍不住问出了口。
凌祁祐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萧楚谦的话显然是在讽刺他,不弄个清楚明白,怎么他都不甘心。
半夜时分。
凌祁祐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一头的冷汗,梦里他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不见半点光亮的地窖里头,他被萧楚谦关在那里,整整四十七天,黑暗和绝望几乎将他逼疯,当地窖的门再次被打开,迎接他的就是那一道赐死的圣旨和那白绫三尺、毒酒一壶。
即使他不愿去想,但那一次次入梦的往事却怎么都没法从记忆里剔除,每一回,都不断提醒着他,他不能犹豫,不能心软,他必须走上巅峰,报复所有人,他才能从那噩梦之中逃离出来。
给他守夜的小丑儿被声响惊动,匆匆忙忙地进来,看他脸色惨白一头都是汗,焦急问道:“陛下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是不是肚子……”
“闭嘴!”
肚子,就是肚子里这个孽种,时时刻刻都在嘲讽他所受的那些屈辱和不堪的孽种!
小丑儿惊得当下跪到了地上了去,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陛下息怒,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死……不过您身子不适,还是让奴婢去传太医来看看吧……”
“你出去。”
“可……”
“出去!”
小丑儿哀哀戚戚地无奈退了下去,凌祁祐用力捶打起自己的肚子,面容几近扭曲,他恨透了肚子里这孽种,却又偏偏没办法将之弄掉,到最后到底是脱力倒下身,闭上眼,再没了更多的反应。
奉旨去江东调查的官员不出半个月就回了来,带回来的消息确实大大出乎凌祁祐的意外,萧楚谦原根本就不是外人以为的萧家的长子嫡孙,他的生母,却其实是个下贱的青楼妓/女,萧家原也根本不认他这个野种,他随母亲在青楼里讨生活一直到七岁大,他那位在他出生之后就因为萧贵妃的裙带关系由江东高升去京中为官的父亲才再次出现,萧楚谦的母亲被认作勾引他父亲败坏萧家名声的狐狸精,被萧家的当家主母当着萧楚谦的面活活打死,没有人会替一个妓/女伸冤,萧楚谦求告无门,又在母亲死了之后被赶出青楼,从此只能沦为乞儿,再到五年之后,萧家人却又一次突然出现,说要带他回京认祖归宗。
“萧家认回他是因为他父亲在一次陪先帝出外打猎之时堕马,伤了下/身,从此不人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