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手里马缰拉一拉,又要出镇往茫茫大漠里去了。
唐逢春早一日分了图出去,所做打算一字不落同姜百里说清。
姜百里作两句诗是:半朝明月见良人,夜半啼鸟又三声。
荒鸡过三时,姜百里怕他们断不出,将朝食二字拆放了,若是再有人瞧不出,只好算他倒霉含冤。
唐逢春看一看便夸他一句俗得好,同这图一道散出去了。
“便是明日了。”唐逢春道。
“嗯。”姜百里道,“是明日了。”
“明日你大仇得报,莫忘了请我喝酒。”唐逢春笑道,“这辛苦许久……”
“同你一道喝,不醉不归。”姜百里笑道。
二人悠哉骈骑,仍向北走。
姜百里在近处寻了一处客栈,暂且作落脚处,明日一早再走亦不迟。
夜里姜百里又强挤了唐逢春一间房,小栈里床窄,姜百里将手揽在唐逢春腰上睡,唐逢春便也让他占这点小便宜。
姜百里彻夜未眠。
第二日起身,唐逢春知他昨夜未睡多少时候,见他精神尚可,便也不多问,只当他是仇怨将了,睡不着觉难免。
慢悠悠吃过早饭,姜百里去将两匹马牵了,二人便向姜百里所说母亲梓里去了。
“逢春,前头不知多少人等我们。”姜百里道。
“是等你。”唐逢春道,“我不过算你帮手。”
“幸而有你相助。”姜百里道。
“这会儿便分起功劳来了?”唐逢春笑道,“省着些吧,待事了再细算。”
“便怕是算来六成都是你所劳。”姜百里笑道。
“这是在说我狗拿耗子越俎代庖……”
“绝无此意。”姜百里忙道。
唐逢春看姜百里一本正经接话,也觉得好笑,不禁大笑起来,姜百里便也随他大笑,二人水囊里灌了酒,唐逢春此时便灌一通,道:“虽未有美酒千樽……粗酿也可。”
姜百里笑一笑,也将自己酒囊取了饮酒。
“姜百里,你知我教阿宗几年,头一回教她的是什么?”唐逢春与他酒囊碰一碰道。
“不是断路么?”姜百里笑道。
“愚钝之人,便先学算时。”唐逢春笑道,“阿宗是聪明人。”
“她与你内家不同,想你也教不了旁的。”姜百里道。
“我教她的是……”
唐逢春想起那日漠里与不知何来的追兵一仗,第九宗双手持一把重剑,只身陷阵。
“一夫当关。”唐逢春道。
“万夫莫开。”姜百里念道。
唐逢春便笑了:“是。”
姜百里道:“万夫当前,不知这一夫可否破重围?”
唐逢春答:“不知,且看罢。”
唐逢春算得比第九宗更准几分,二人正在辰时到。
姜百里所言非虚,所见尽是焦墟,十几年来风沙竟不能掩没,支棱几根梁柱,蚀得不成样子。
唐逢春下马,往焦墟里走两步。
姜百里不知何时下马,站到他身后开口道:“本想来时总不是这副模样,高估了这漠里风霜。”
唐逢春道:“故地重游么。”
姜百里道:“可惜的是无什么感慨唏嘘。”
二人良久不语。
“本不该……”唐逢春开口道。
本不该空无一人。
奇就奇在他这一计应是万无一失,各门各派鹰犬都盯得紧,稍有风吹草动便可一传十十传百,此时他们明面里放出消息去,既然皆为悲问抄而来,不至于此时全打了退堂鼓。
便是退堂鼓,也没有一日里全打尽的道理。
“可是有伏?”姜百里道。
“便是有伏也不该无人远迎吧。”唐逢春道。
姜百里便疑惑转头看他,二人对视,姜百里眼神骤变,大吼一声:“小心!”
便一把将唐逢春拨开,挥刀便挡。
不知何来的暗箭转瞬如雨而至,姜百里一人一双刀,将唐逢春护住,且挡且退。
忽自另一面亦有箭雨疾出,姜百里双刀两面开花,将羽箭尽数打落。
唐逢春道:“顶得住么?”
姜百里道:“顶得住。”
唐逢春便点点头道:“再顶一会儿。”
姜百里:“……”
也未支撑太久,箭雨实在太密,姜百里额上冷汗沁出,虽见暗箭却不见来者真身,纵然有通天本领也无处施展。
“快些吧,逢春,快顶不住了。”姜百里咬牙道。
“快了。”唐逢春随口道一句。
唐逢春说快便是快,忽而暴喝一声自姜百里一侧跃起,手中散出漫天花雨,其势如电如霆,手中千百细针化形作数道幽光,直扑箭阵来处!
这短短一瞬,唐逢春竟将箭阵之所起全看得清清楚楚。
箭雨飞袭,不多时少了半数。
唐逢春与姜百里背立,道一句:“走!”
二人轻功破阵而出,姜百里一双弯刀快如鹰羽击空,将身前羽箭尽数挡下,无一支漏网;唐逢春手中暗镖出如银鱼破水,将面前羽箭根根打落,无一枚落空。
遽然一声长哨由远而近,沙丘里忽而破出数十伏兵,此时显出身形,直向姜百里与唐逢春二人迫来。
“多少人?”姜百里问。
“□□十……不,怕有上百。”唐逢春道,“都是同一门,你可认得?”
姜百里眉头紧蹙,沉声道:“是万刃阁。”
说罢便将握刀处紧一紧,纵身跃起,直向敌阵中掠去。
唐逢春顾不上说他鲁莽,机关毒刹旋踵布下,翻身自后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