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无玉照常没什么兴趣,陪着六昭闲逛,边吃边看。
嚯嚯打得好!
再来一个!来个厉害点的!
远远就看到老大一群人围住一个擂台,堵得街道水泄不通,那些大老爷们儿兴奋得容光焕发,各种鼓掌起哄叫好,再一看台上,邹无玉咂嘴,啧啧,真是个美人儿啊。
江湖上厉害的女子不多,厉害而又不在乎抛头露面的女子更少,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叫板男子的绝对属于珍宝,要是这女子再花容月貌,那就如同掉进了狼窝。
邹无玉拽拽六昭的袖子,师兄,你看这姑娘漂亮不?
六昭淡然一瞥,嗯。
邹无玉凑上去,眨眨眼睛,师兄你在家娶亲了没?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六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不可见地蹙眉道:未曾,我不喜欢姑娘。
邹无玉惊讶地张大嘴,师兄,你你难不成喜欢汉子?
六昭无语片刻,明智地转移话题,师弟可有心仪之人?
邹无玉刚要接话,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他。
擂台上,红裳白裙的美人儿伸出葱白的手指尖,遥遥指他,翦水双眸笑成一轮弯月,闪闪亮亮。
嘿,叫你呢,上来打一场?
邹无玉很没出息地傻眼了。
六昭望了那女子一眼,轻声道:你若愿意,可上台切磋。
邹无玉瞬间想到自己堂堂浮涂宫掌门不能这么怂,何况师兄还在旁边看着,怎么也得露一手,于是一撩衣袍,跃上擂台。
在下邹无玉,请多指教。
美人儿微笑,骨子里透出动人心魄的娇媚,手中长剑挽出一道银色的弧光,小女子葛昕,幸会邹公子。
话不多说,直接开打。
葛昕上来就是当胸一剑,邹无玉闪开,剑刃从他后腰划过,葛昕转身,邹无玉剑锋劈下,两人剑刃交错擦出火星,对打一掌,各自后退半步,继续过招。
邹无玉学的是正统的浮涂宫剑法,讲求招式之间正气凛然,杀伐决断,葛昕则剑式刁钻,仗着女子的灵巧和柔韧一次次专攻他的破绽。
渐渐的使他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葛昕全力横扫他下盘,邹无玉跳了一步,出剑格挡,前者却轻盈地倒立,手撑地一拍,腰身弯曲成曼妙的弧度,脚尖踢中邹无玉的肩膀,随后翻身站起,裙裳飞扬,她顺势朝着斜里刺出一剑,后者匆忙躲避。
好!好!
台底下的人一阵喝彩。
不得不说,这样的功夫葛昕由使出来很是赏心悦目。
邹无玉深吸一口气,葛昕笑盈盈的,邹公子承让。
他没敢寻找六昭的目光,害怕看到失望的神色,暗中咬牙,提剑攻上去。
葛昕周旋了两招,笑问,公子使的可是浮涂剑法?颇有气势呢。
邹无玉听到她的话竟恍惚起来,有气势?可笑,当年师父就笑他耍剑软绵绵的像绣花,或者拖拖拉拉磨豆腐,师兄的剑势才够霸道,当得起浮涂的名号。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此刻如果换作师兄,肯定不会跟自己似的,被压制一头吧。
记忆中,小时候,邹无玉曾经无数次看到六昭练剑的样子,仿佛那就是世界上最值得专注的事情,任何东西都不能动摇他出剑时一招一式。
从容,冷冽。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那时候邹无玉很崇拜他,可是看到师兄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就发怵,六昭督促他习武,吃饭,写字,念书,简直样样都要管,却从来也没褒奖过什么。
两个人住隔壁,一堵墙却硬生生将他们分成不同世界,邹无玉仰慕他,畏惧他,也曾怨恨他。
邹无玉的脑海中仿佛突然被打开了闸门,那些年少的时光,晦暗的小心思,前所未有的清晰而深刻。
人群边缘旁观的六昭看出来自家师弟明显心不在焉,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很快,邹无玉跳出战圈,不打了不打了,姑娘好身手,邹某心服口服,再会!
说罢飞身下台,然而美人儿清越的笑声随后而至,邹公子,小女子对你亦是心服口服,有缘再见!
底下人哄笑,吹着口哨大力鼓掌,嗷嗷狼叫。
邹无玉尴尬,对六昭道:师兄,我们回去吧。
六昭颔首,转身开路。
出城的方向行人甚少,这个时辰还不到中饭,但是回到镇上肯定会错过饭时,六昭虽然没表示反对,但还是从点心铺里买了不少好吃的,包了一包塞进邹无玉怀里。
先垫着,回去也得吃中饭。
邹无玉落后他半个马身,可以看到阳光映出六昭侧脸的轮廓,淡漠,沉静。
师兄,我打输了,你不怪我?他有点歉疚,更多的是挫败。
六昭:嗯。
邹无玉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失落。
日头微烫,路边大片的田野犹如绿色的汪洋,令人心旷神怡。
他望向六昭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倒是六昭先开口了,师弟,那个葛昕是武衡司大长老的孙女,剑法承自北派正宗,灵妙多变,对上浮涂剑法,你的确不占优势。
邹无玉苦笑,往嘴里塞一块点心,咬字不清,我知道是我学艺不精。
六昭唇角微扬,回头看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师弟,也许葛昕对你有意,你作何感想?
邹无玉鼓着腮帮子,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师、师兄!
六昭淡淡道:你今岁二十二,该是时候成家了。
邹无玉愣是找不到反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