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仆散去后,六安一时改不了做婢女时谄媚讨好的习惯,明明对着荣夫人已经能克制自己,可面对薛大小姐,六安忍不住又将婢女时的那套做派拿了出来,当即媚笑道:“我当家怎么久,手下的人尚且不能治的服服帖帖,还是大小姐厉害,不过三言两语,那群婆子可不都乖乖听话了嘛。”
薛婉凝一笑,她和六安不同,她不需要靠薛家,她在众人眼中代表的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所以有些话她说得,六安说不得,有些事她做得,六安却做不得,薛婉凝将目光从最后一个离开的婆子身上收回,转向六安,“姨娘可有兴趣和我住一处?”
和薛婉凝住一处有利也有弊,利自然是可保母子平安顺利,弊也显而易见,幽碧居说白了是薛婉凝的住处,她一个姨娘,在这儿除了安分守己,便不能再动其他手脚,六安只停了一瞬,便笑着拒绝了薛婉凝的好意,“我在这里先多谢大小姐垂怜,不过我住惯了自己的院子,也怕打扰了大小姐的清静,大小姐刚接手府里事务,幽碧居不比以往,可要热闹起来了,我怎敢劳烦大小姐再分心到我身上。”
薛婉凝早料到六安会拒绝,毕竟荣夫人难得病一回,六安好不容易在薛府里有了她自己的心腹,若住在幽碧居,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曾经为她所用的人便会渐渐离心,自己早晚要走,对六安而言,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无论六安住不住幽碧居,薛婉凝都不会让她腹中孩儿出事,不过就是多花些精力罢了。
薛婉凝也不强求,转而问起了其他,“姨娘,如今是谁在给你请脉?”
提到这个六安也收了笑,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她一个妇人对药物一窍不通,若有人在她的饮食汤药里做了手脚,根本无从得知,离临盆的日子越近,她便越慌,总觉得某一天肚子会突然疼起来,然后她不得不撒手而去,只留凶手在暗地里窃喜,“自从出了梧桐那事后,方大夫便不愿呆在薛府,如今府中只有邓大夫这一个大夫。”
薛婉凝看着六安愁云密布的脸,她很聪明,她没直接说谁在给她请脉,她只说了一个现状,可邓大夫是谁?从荣夫人和便宜妹妹对邓大夫的深信不疑就看的出来,邓大夫是荣夫人的人,若他想对六安下手,简直易如反掌,单凭一个六安根本就逃不了,薛婉凝瞧了眼,身形瘦削的六安,只一个肚子大大的鼓在外面。谁家孕妇是这样只长肚子,自己反而瘦了圈的,怀着府里最金贵的主,哪个孕妇不都得胖上两圈才肯罢休,她可不信那些想保持身材的鬼话。
薛婉凝默默开口,“姨娘瞧着怎么瘦了?”
六安苦笑,在大小姐面前,她不敢隐瞒,“大小姐瞧出来了,我是怕,我不敢吃,不管送多少吃食到我那,我都只敢吃一小口,汤药也是,能倒则倒,能少喝便少喝,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薛婉凝此次回薛府,安夫人还特意安排了个大夫随行,算是时刻可以给薛婉凝调理身子所用,那个大夫薛婉凝也熟,正巧就是离开薛府的方大夫,他离开薛府后,家中父母托了人帮忙,给儿子谋个前程,正巧托的便是将军府的李太医,李太医见方大夫年纪虽轻,但虚心向学,对行医一道很有天分,而且难得的是为人正直,这便起了惜才之心,将他带在身边,一同入了将军府,方大夫也不负所望,如海绵掬水般汲取着来自李太医传授的经验教训,并被安夫人安排着负责调理薛婉凝的身子,即是熟人,此次薛婉凝回薛府,安夫人做主便让方大夫一同随行。
薛婉凝皱眉,“姨娘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受得可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得,也是赶巧,我回来的时候,安夫人还派了个大夫给我,那大夫最是刚正不阿,不但洁身自好,而且还见不得别人干坏事,说起来,那大夫姨娘也认得。”
这话可就把六安说糊涂了,她这辈子自从入了薛府后,就没迈出薛府的大门过,如何认得将军府派给大小姐的大夫,面上正迷茫,却听上头薛大小姐吩咐道:“青黛,去将方大夫请来。”提起方大夫三个字,六安脑海里像是抓住了什么,可仍带着点不确定,直到记忆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重新站在六安面前,六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面前站着的人除了更加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其他和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区别,只是从前是他求人,如今是人求他。
薛婉凝笑着介绍,“方大夫可还认得眼前人?”
方大夫看了一眼挺着肚子的六安,他以前是薛府的大夫,薛府上下的丫鬟但凡有些地位的,他都见过,这个六安他也有印象,只是如今肚子大了,人却瘦了,方大夫试探性的问了句:“六安?”
六安也笑,她没想到方大夫竟然还记得她这个从前的小小丫鬟,薛婉凝笑盈盈道:“那是从前,如今她可是我爹爹新迎过门的姨娘。”
方大夫赶紧行礼,六安吓的推辞,她和孩子的身家性命从此后可就交到这位方大夫手上了,她如何敢担方大夫一礼。
薛婉凝:“方大夫,此次我请你来,正是为了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方大夫奇道:“薛府自有大夫为夫人请脉才是,在下医术不精,恐耽误了夫人。”此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