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采访室里,栾舒乙安静地坐着,眼望窗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田在栾舒乙前面坐了下来。栾舒乙眼睛眨了眨,轻声道:“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蓝田:“甭废话。现在天心被关在隔壁房间,已经被审了两个小时。你觉得她能撑多久?”
栾舒乙嘴唇动了动,道:“蓝田,我知道你嘴里说得狠,心里却是个宽厚仁慈的好人,你不会看着孩子受罪。”
“是的,我是个好人,”蓝田冷笑:“之前我确实想要保护她,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林天心,老猫差点就死了,你说我还会管她死活吗?”
栾舒乙提高声调:“我说了,这一切跟天心无关。”
蓝田:“无关?你在办公室里不自然的举动,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现在我知道原因了。你一进屋就开窗,让雨声扰乱房间的宁静,是因为看见帘子拉起来,就猜到麻原在咨询室里。你不想我抓住麻原,但又害怕他抓了林天心在里面,所以你不断地赶我走,好让自己有时间去解救孩子。
后来你看到老猫的短信,才知道麻原抓的不是林天心。你松了口气,开始犹豫要不要把麻原交出来,一方面你害怕麻原之后还会找机会伤害林天心,另一方面你知道供出麻原后,自己肯定很麻烦。你对我认罪,其实是想分散注意力,希望把我打发走,然后找机会把麻原“处理”掉吧。你在法学院很多年,深谙法律,知道我没有提示录口供,就算你认罪了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但你知道吧,麻原在里面准备了绳索、刀子、石膏,你在外面图谋划算的时候,他就在里面考虑哪种杀人方式更好玩啊。那些工具,他也准备用到林天心身上呢。”
栾舒乙眼睛看向别处,不再说话。蓝田:“你要不认罪,祖晨光就会继续逼问林天心,他这人急着立功,要是逼天心认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也是,天心认了罪,最多关看守所几年,总比你被控告杀人罪好点,你心里算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样划算一点吧?”
栾舒乙沉默半响,咬了咬下唇,道:“我没有犯罪,天心也没有犯罪,其他的我没什么可说的。”
蓝田静静看着她,见她坚定的样子,再逼问也没用。于是他站了起来,道:“栾舒乙,就算你一直不认罪,你在淮大也呆不下去了。林森要跟你离婚,林天心不会再相信你,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吧。你现在还认为,人心是可以控制的吗?”
栾舒乙一笑,眼神却很空洞:“或许我错了,人总是不会乖乖在我搭好的轨道上走的。但是,蓝田啊,控制人心真的没用吗?你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学的就是这个啊。”栾舒乙眼睛突然抬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蓝田:“你也希望自己能控制身边的人吧。你现在其实很不安,我看得出来,被你的男人吓怕了?”
蓝田沉默不语。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又被栾舒乙搅乱了。
“你知道不,我看到他制住麻原时的样子,也怕得很啊,我看到他的眼睛了,他要撕了麻原!你能分辨出,他跟麻原,哪个更像杀人魔吗?”
蓝田握住了拳头。栾舒乙说中了他心底的恐慌:在老猫死去和自己失控以外,他最恐惧的,其实是冲进之后,见到老猫的那一刹。老猫阴冷的眼神,刀尖上殷红的血,蓝田毫不怀疑,只要晚一秒钟,那把刀就会□□麻原的心脏。
差一点点啊,他跟老猫就会永远被隔在帘子两端——两个不同的世界。那个举着刀的老猫如此陌生,栾舒乙说得对,那时候的老猫,跟麻原一点区别都没有。或许他和老猫,从来就处于不同的世界,那张帘子恰好把这透明的界限给指了出来。
栾舒乙见蓝田不说话,得意地笑了起来:“呵呵,我要是你,就会离他远一点。麻原虽然凶狠,但他空虚、没有主意、偏执,他的弱点非常清楚,是可以控制的。但你那位……你能知道人想什么,但你知道一头野兽在想什么吗?”
老猫和蓝田走在雨后的校园里。阳光刺眼,照在一个个水坑里,就像满地都是太阳。
老猫瘸了腿,还不肯老实,一手搭在蓝田的肩膀上,蹦到了水坑的边缘,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蓝田无奈道:“你慢点,别摔下去,再把腿给摔折了。你哪来的精神头,刚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没事啦?”
老猫边蹦边道:“难得出太阳嘛。喂,你苦着脸**吗,那栾舒乙不认罪就不认罪,要一个人受罪,也不是非把他送到监狱不可。”
蓝田听到这句话,更是愁的慌。他才不管栾舒乙进不进监狱,他担心的是栾舒乙最后给他的“忠告”:离老猫远一点。
老猫却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像个孩子那样畅快地玩着水坑。下完雨后,空气润泽清新,老猫觉得舒心适意,每一个毛孔都是快乐的。
他转头对蓝田笑了一下。这笑容如此纯净,就如这被雨狠狠地洗刷过的校园。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终于可以回家了,下一章好难写哦……
☆、阴影
第二天早上,老猫在柔软的床上醒了过来。睁眼看床上的钟,八点不到。昨晚他们倒在床上就昏了过去,算起来也睡了十二三个小时了。
老猫是饿醒的,脑子一清醒过来,身上各处就像爬了好多小虫,痛的痛,痒的痒。他也顾不得饿了,难受地“嗯”了一声。
蓝田在旁边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