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打过,无辜的肌肤上横亘过一片粉嫩的嫣红,这是杖责方始,淤血尚不及聚集的缘故,落在那处所在,看去倒是可怜可爱,丝毫不显得酷忍。如非那磅礴的声响、跳荡的肌肤,骤然断掉的呼吸,陈邈倒几乎以为行刑者儿戏了。
杨徽以一人之下的尊荣,这苦痛于他甚是新鲜,那刑杖仿佛挟天地之威,怀山襄陵般砸落下来,将他的腰身都震得向下微微一沉,臀(喵喵)上血肉都仿佛要爆裂开来,剧痛沿着血脉四下流窜,散入脏腑。他膝头的伤口被自己的体重压在身下,本就蹭得甚疼,此刻疼痛上下交煎,更是顾此失彼。
他也不是不曾挨过板子,但父师的责罚不过只是小惩而已,与这官刑的威势相比,便如萤火之与日月。且他从前挨打,总习惯了绷紧臀(喵喵)腿来忍痛,但此时他双腿无力,稍稍牵动便如利刃斫砍剜割般痛彻肺腑,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震动,一杖下去剧痛裂肤透体,这罡风竟迫得他身子下意识朝一旁稍稍转侧了一下。
出人意料的剧痛,让他一贯凝定的心智竟也不自禁的惊骇慌乱起来,他的神识稍稍散乱了一刻,但不待下一杖再次落下,他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软弱让他羞耻,但纵令他拼命想要忍耐,再一杖重重挥洒着砸落下来时,便发现他虚软的双腿无论他怎样忍痛使力,还是无法抵抗腰身本能的转折。刑杖如虎狼尖锐的獠牙,在他身后狠狠撕咬,疼痛钝重而凌厉,顽固地凝滞于臀上淤血之中,却又活泼泼地顺着血脉脊椎升腾跳荡,棍杖震动皮肉,刺激得他两太阳不住地突突跳动,头脑之中轰然鸣响。
杨徽下意识咬唇,忍耐住将到唇边的□□,但汗水已涔涔自鬓边滑落。昨夜在牢中,那一条铁链之上,他便预想了今日种种,但刑罚加身,方知道一切想象都及不上自己身受。原来讯杖是这样疼的。同样的痛楚,曾被他用同样的冷酷施与那娇嫩柔脆的身上,当时自己的快意,又是否同样快意了堂上观刑的故人?
两杖打过,无辜的肌肤便几乎被整片的粉嫩嫣红覆盖,这是杖责方始,淤血尚不及聚集的缘故,落在那处所在,看去倒是可怜可爱,丝毫不显得酷忍。如非那磅礴的声响,跳荡的肌肤,骤然断掉的呼吸,陈邈倒几乎以为行刑者儿戏了。
陈邈只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小小的孩童伏在父亲怀中,也是这般乖顺,连蹭蹬都小心翼翼,戒尺责打在他幼嫩的屁股上,似乎也是这般颜色。彼时他却心中重重一跳,又隐隐生惧,虽说是想要教训这恃长而骄的小师兄,却又真心为他疼得慌,更怕他疼痛之下恼了自己,再不跟自己玩耍。
那样的患得患失,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他亲手以黄金铺地、以珠宝为石、以璎珞繁花为饰,一层层垒起他心中的须弥宝境,和这个人并肩其上,便是他心中的正果。直至楼台坍塌,他直直坠入地狱,才明白那才是迷惘,是无常,他和他,都需要棒喝来教育、教训、警示,和报应。他死过一次了,所以照见往生、照见因果,能够睹报应而生喜悦。他轻轻握拳掩住口,掩住了一个略带恶意的微笑。
即使已挨了两下,彻底明白了讯杖之于痛楚的涵义,亦于忍痛并无帮助,唯有徒增惊心而已。下一杖砸落,血肉迸散的剧痛丝毫未减,迫得杨徽下意识抬头,便看见了那人眼角眉梢淡淡的笑意。纵然以冷淡来掩饰,但十数年的相守相依,让彼此间都太过熟悉,即便是转瞬即逝的神色变幻,也瞒不过故人的双眼。杨徽心中酸了一下,想到自己从前挨了先生的责打,陈邈总是蹭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很疼。其实自己每一次挨打,几乎都是这位师弟为肇始,但只一见他半夜里袖着药膏过来,满脸怯生生的心疼,便全然不计较了。
那时候的板子与此刻相比,其实根本算不得疼的,于今想来,记得的其实只有陈邈关切的小脸,秀气的眉毛蹙起,小嘴微微嘟着,又担心又委屈的样子,格外的无辜可怜。但如今他们早已各自殊途,君当日胜贵,我独向黄泉,当日如是,今日复如是,只是颠倒了天壤,昔日被凌(喵喵)辱者自然有权将从前所受一一回报。玩(喵喵)赏的快意本身便是比鞭杖更好的报复。然而便是这满怀恶毒的微笑,也让杨徽心头怔忡酸涩不已。陈邈笑起来素来动人,却总爱矜持端凝着不言不笑。他从前总爱逗弄陈邈,便是想看他自一本正经中忍俊不禁,口角含笑时颊边微陷的那一点浅浅笑涡。但这笑容早已被恨意代替,唯有于夜深时魂梦飘渺,才得以偶然一顾。
他几乎是怀着依恋地抬头,想再看看故人含笑的脸,但下一杖再次落下,砸在他臀腿相接处。此处皮肉何等娇嫩,一杖下去便是一大片艳红浮凸,杨徽只觉得两腿都被劈断了一般,疼痛如烈火沿着筋脉灼烧入体,浑身都颤栗着抽搐了一下。他需要拼命咬唇,方能忍住不叫出声来,两手紧紧握住了刑凳,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然而那笑意已然不见了,那人悠然高坐,脸上已换成了声色不动的漠然。
以讯杖之宽大,不过三四下便盖满了一整个臀(喵喵)丘,淤血撑起了肌肤,方受笞时淡薄的胭粉色此刻都转成了鲜艳的血色,那两团臀(喵喵)瓣上早已不见半点白皙,艳丽如火,仿佛精心雕琢的红玉。亦不知是陈邈刻意吩咐,还是杖刑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