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蜿蜒的小路——对人类来说算得上大路——渐渐上升,跟在身后的家伙们终于开始减少,让扎利恩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座山位于峡谷主入口的右侧,高木丛生,年复一年归根的落叶将地面铺得柔软舒服,踩上去还有好听的‘嚓、嚓’声,扎利恩玩脱了两次,沿着落叶边踩边跑,都被火龙无情地拽了回来,现在后领处还有火烧的痛楚。山脚仍有不少长途跋涉、已经就地而眠的魔兽,但越往上,就越不见人烟,他们正走着的这段路连光都已看不到,只有身后锣鼓喧天的吵闹声诉说着这儿的确是狂欢节的举办地没错。
顶端就是两天后七大怪王将要下榻之处,所以没有多少人敢涉足这个地方,就连头一次来的扎利恩,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他频频回头偷看峡谷深处,然后小跑跟上和自己拉开一大段距离的哥哥(中途又跑去踩了落叶一会儿)。
“今晚睡这儿……?”
“不喜欢?”
“不是……不过我问过,他们说你一般都在竞技场那一块圈地的……”
“那儿有地热,而且没人打扰。”
“其实,你知道吗,我觉得不管你睡哪都没什么人敢打扰。”
“这儿的风景更好一些,但就在庆典中心上方,太吵。”
“……现在就不怕吵啦?”
“嗯。”
克里冈面无表情地说,“身边有个更吵的。”
扎利恩一下子鼓起一肚子气:“……你要真嫌我吵直接让我去坎娜夫人那儿待着好了!!”
“我倒是没嫌。”
“少来!!这语气不是嫌是什么——好吧就算你一直是这个语气——那你也……就——总之——我说话的时候你总是板着脸,也不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好几百年来一直这样!这次你还算说得多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害得他差点一头撞上去。
“我如果不开口,你就会一直讲。”他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扎利恩一时语塞,气也立马瘪了下去,“……是……是、是吗……是吗,哦……其实我是觉得吧……好啦,我的声音的确不算好听,说的东西也没、没什么内涵……还真……真挺吵的……”
“如何,”男人没让他支吾完,兀自转回头视察面前的平地,“你是打算睡这儿,还是继续往上走。”
“……上面就是七王顶?”
“对。”
“那还是这儿吧——到时候要是打扰他们,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怕什么,他们又不会杀了你。”克里冈指了指扎利恩的冰王冠,“到这儿,应该可以摘下来了吧。”
“什么?”
“我们这会儿靠这么近,你就不觉得奇怪?”
“……奇怪?”
扎利恩盯着兄长的眼睛,突然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疼痛的确还在,但不至于令人生厌。这和在无法之地中感觉到不一样——西泉削弱的是所有的力量,将他们强制贬低为普通怪物,从根本上根除了他们的相斥感;而这儿更多的是对疼痛的抑制,魔力仍在体内,不减分毫,但似乎有什么更恐怖的气场将疼痛屏蔽到了一张黑色渔网的后面,让他们得以靠近彼此。
“这是……什么?”
“七王顶蔓延下来的。”克里冈抬头看了一下,“那几位怪王也需要彼此制约,上面埋着他们的血契。”
“……抑制我们的是……七王的力量?”
“对。”
克里冈抬起头,只需看一眼满脸哀怨的青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自己终究也只能苦笑一下,又说了一声:“……对。”
——就连七王联手的强大力量,也只能让他们兄弟间靠近到这个地步罢了。
两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各自低着头,让风声载着喧嚣在彼此中间盘旋了一会儿。
扎利恩偷偷瞄着哥哥,打破了沉默:“……那……要……要不要再往上走一点儿?”
这一次,愣了一下的高大男人终于笑出声来。
“……哪一个?”
“那一个。”
“哪一个?”
“——那一个!白sè_mó影的那一个!你是不是瞎!”
“哦哦……就是树底下站着的那位?”
“对。”
“那就是克里冈的弟弟?”
“就是他。听说他们从小就不喜欢对方。”
“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呐,南方来的小妖都说克里冈先生还是很疼爱他的。”
“拉倒吧,你听说过他们会一起活动么?”
“……那倒没有……哎,西峰那一次算不算?”
“当然不算!伽伽娜告诉我,那是他弟弟自己得罪了天神,胡闹。”
“哎哎?——是、是这样吗!?”
吵杂的议论声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在扎利恩已经听从兄长的建议,不去费神搭理,所以至今还没有发生无法挽回的乱战。
他知道自己和兄长互不往来的举动会引起外界猜疑,但他不知道竟然是如此的五花八门,甚至有一些传闻的精彩程度让他对八卦者的想象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想来,在乱影森林里和他聊八卦的小怪们还是很顾及他感受的,没有全部挑给他听,这次回去可得对他们好一点了。
大多数情况下,遇到有声名显赫的家伙来打招呼,克里冈都只是平静地望着对方的双眼,让他们自己把话说完,鲜少几次克里冈会回应的,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