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子濯掐着点儿到了饭馆儿附近,晚上九点,正应该是卢弘以往下班的时候。他远远地站在街角,带上卫衣的兜帽假装在低头看手机,路上来往的人绝对看不出来此刻他的心跳有多猛烈。他有点儿说不清是希望看到卢弘出来还是不出来,但他可以确定,当看到卢弘走出来,转头向屋里的老板娘挥手道别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几秒钟。
卢弘今天也和他说过自己晚上要在饭馆儿后厨帮忙收拾到十一点才回家,那他现在出来,是要去哪儿?
10
辛子濯收了手机,亦步亦趋地跟着卢弘往回家的反方向走,因为担心卢弘看出自己来,他保持着一个可以说的上是遥远的距离,毕竟他们俩太熟悉彼此了。
好在卢弘没有回头,不知道是工作了一天有些疲惫还是赶着去下个地点,一路上一点儿也没注意周围的环境,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路上。他的脚步很快,有点儿像在竞走一般,辛子濯也跟着快步走着,平日里有些缺乏锻炼的他没一会就有些气喘。这么走了好半天,辛子濯也没琢磨透卢弘这是要去哪儿,掩盖在兜帽下的汗倒是流了一头。
前头路上突然亮堂起来,辛子濯之前专心盯着卢弘的背影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夜市的地方。这会儿正是小吃摊儿和大排档开始逐渐上人的时候,辛子濯一愣,卢弘约了人在这儿吃饭?
卢弘倒是没有如辛子濯所想地拿出手机联系别人,或者找个摊位坐下,而是冲着一家海鲜大排档店冲了过去。
“刘叔,我没来晚吧?”
门口桌子前闲坐着和朋友聊天的中年大叔,看了眼表,抬头说道:“小卢来啦?晚了两分钟,没事儿……喏,那边儿已经有一箱了,店里还有点儿没拿出来的,麻烦了。”
卢弘连忙说着:“不麻烦。”说罢他急匆匆掀开塑料棚的门帘地进了里头,过了没一会儿就拎了一塑料桶出来,桶里头装满了需要洗漱的空盘空罐,他麻利地拎着桶走出来,隔着老远朝旁边儿卖烧烤的问了声:“孙姐,你那儿要送回店一趟不?我正好一起去了。”
隔壁摊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的,脸被炭火熏得红彤彤的,一边扇风一边儿笑着冲他大声叫道:“暂时还不用呢——店里倒是还有不少东西没挪过来,麻烦你回来路上弄来啊!”
“哎,好。”说着卢弘就转身走了。
辛子濯站在原地发愣,看到卢弘转身往这边儿走感觉背过去,往街边站了些,掏出手机装作一边走路一边接电话的样子,用余光瞄到卢弘已经风一般地疾步走远了。他一时间没想到继续跟上去,而是手臂僵着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愣愣地盯着前方大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卢弘提着桶跑了一条半的街,到了刘叔的门店里,将一整桶的空碗空盘给送后厨的洗碗阿姨,过了会儿抱着俩泡沫箱子出来了。又跑到烧烤店铺外头,朝里头坐柜台的小妹问道:“孙姐说还有东西,帮我拿出来呗?”
小姑娘“哦”了一声,跑到一边儿冰柜里拿出已经串好的串子,一堆堆地放在塑料筐子里,然后把几个塑料框子叠在一起找个个大号的托盘搁着。
卢弘没手了,朝大泡沫箱子上头努了努嘴:“放上头吧。”
“下头拿的什么呀?”那小姑娘将托盘放在最上头,正在卢弘脸前头,她皱眉道,“这能看着路嘛?”
“没问题,箱子里头是刘叔家的海鲜,新鲜的呢。”他稳了稳重心,为了好走路不得不挺着腰,微微仰着脑袋。
“好吧,还有几筐,我估计你得再跑一趟。”
卢弘应了一声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回过神来的辛子濯不知道卢弘跑哪儿去了,就只能在马路牙子上坐着,他不敢进摊子里坐着,怕和卢弘撞个正着,也没有那个钱买多余的吃的。过了几分钟,他瞧见卢弘抱着俩叠起来的大箱子,上头还放了别的零碎物件儿垒得老高,跑完这家跑那家,送完东西之后也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又回头取了遍东西。
过了一会儿人上得更多,小吃街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辛子濯远远看到卢弘原来不止在一家帮工,而是挨个摊位跑,有时候顺带着两三家一起帮忙运送东西。后来手推车空出来了,卢弘总算不用再用那两条瘦弱的胳膊抗重物。但就这么反复来回地跑腿,还要将东西搬上搬下,没过多久也累得汗流浃背。
辛子濯看得眼睛发酸,他想离开却挪不动脚。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冲上去帮卢弘一把,但一想到卢弘发现自己逃课后的样子又不敢过去了,到时候卢弘要是问起来,你为什么逃课跟着我?辛子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为自己对卢弘可笑的怀疑而愧疚。
他发现了卢弘可能是同性恋?所以呢?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搭上了公交车——他得趁卢弘忙活完前到家,而且他也看不下去了。公交车外深夜的景色一如往常,辛子濯额头贴着冰凉的车窗,看着反方向极速驶去的一辆辆车子,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卢弘接他放学的日子。
辛子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卢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他们现在过的日子一点干系都没有。他此刻倒真心希望卢弘是有恋人的,这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