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笑笑看着陆攸侧身挪出走廊,随后抬手朝她一摆,以口型说了“拜拜”,转身出了教室门。她将双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在安静了不少的教室里双腿一晃一晃地踢着,想到这天接下来的活动安排,明明是之前觉得很有趣的内容,她却突然感到有点索然无味起来。
陆攸的变化是从高一结束的暑假前开始的。原笑笑得知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也觉得陆攸要是身边没人照顾,比起每天回来面对空荡荡的屋子、自己做饭吃,还要被不明不白的家伙惦记着,不如搬到学校宿舍去。因此虽然舍不得陆攸搬走,也不习惯隔壁换成陌生的租客来住,还是很乖地没有表示反对——倒不是说她反对了就有用。陆攸似乎也是平平静静地办完住宿手续,从家里搬了出去;因为他妈妈总是太忙没空回来,搬家和租房都是委托给中介办的。
陆攸搬走好几个月之后,原笑笑才知道为了这件事,陆攸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刚听说的时候原笑笑大惊失色,还很不尊重人地猜测过陆攸妈妈到底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居然能把一向是个乖宝宝的陆攸惹到发脾气。不过她的猜测都是往陆攸妈妈新组建的那个家庭的方向去的,最终得知这次争吵的起因居然是出于陆攸——他接受了住到学校宿舍,却不肯暑假的时候住到妈妈和继父的家里。
陆攸妈妈是个脾气比较急躁的人,反复解释了几遍继父一定会和陆攸好好相处,而一向听话的儿子这次却格外固执不肯接受安排,她就发火了。因为距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陆攸一边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搬进了宿舍,学习和生活几乎没看出受到了影响,一边和妈妈在电话里争辩。有生以来第一次违抗家长,居然就硬撑着一步都没有退。
他妈妈后来倒是软下了态度,先是说要是陆攸实在不肯住到继父家里,过来他们的城市后一直住在家附近的宾馆也可以;后来又说暑假里回来陪他,或者自己住两个月宾馆,或者旧房子就不租了,到时候再回来住。但是想暑假里自己租房——虽然陆攸把祁征云搬了出来,说是和t大的研究生合租大学宿舍——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陆攸却不肯跟着也退一步。
一直折腾到暑假来临,陆攸一意孤行地照着自己的计划做了。母子两人的关系这下濒临决裂,妈妈也不买东西寄回来了,原本每周至少要打一次、哪怕只是表面上维持着亲情的电话也停了。她气得不轻,连生活费都停了两个月,第三个月才又悄悄恢复——却依旧没有只言片语的传递。
令原笑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时都争执这种地步了,陆攸的妈妈居然还是没有回来一趟。宁可每天在电话里发飙,也不肯回来和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思维才会出现转变的儿子面对面地聊一次。要说她是将新家庭和生意完全至于陆攸之上了,感觉又不像:毕竟她后来也提出过暑假回来的方案。做生意可是没有暑假的,是陆攸不同意这个提议。
原笑笑以前曾听妈妈对陆攸家里的情况说漏嘴,透露了一点本来不该让小孩子知道的事情。当时她还无法理解:曾经也是相当恩爱的一家,又不是因为家暴、出轨,怎么会有妻子憎恶丈夫,以至于无法面对自己的孩子呢?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从前沉浸在爱情中的人到底得受到多严重的创伤,而本身的爱恨又该有多激烈?经过了这件事情,她却开始有些信了,并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看陆攸都怪怪的,似乎想透过他的表层、看到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另一重人格。
——如果陆攸知道那段时间原笑笑对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怪,他一定会为自己叫屈。他可没有特意隐瞒过什么:压抑和隐瞒可是不一样的。只不过这一次的爆发格外剧烈、他又刻意毫不阻止,才表现得和往常区别大了点而已。
原笑笑也不知道另一件事情:其实妈妈提议说暑假回来陪他时,陆攸差一点都要答应了。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让妈妈伤心,或者以决裂来逼迫妈妈改变主意。那时他几乎忘记了和祁征云约定要开始的“新的生活”,也忘记了摆脱家庭影响的第一步。就在这个时候妈妈问了他一句话。妈妈用隐含着恼怒的语气问他:“这下你满意了吗?”
陆攸在电话的另一头没有说话。那是他第一次在通话明显尚未结束时抢先挂断。
要在这一团混乱沉淀下来的几个月后,陆攸才能够冷静地回顾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和父亲类似的事情:因不善交流改变,而选择直接斩断抛弃。或许有一点点的不同,那就是他至少曾经有尝试过表达、尝试过理解……
无奈他面对的,是一个曾经受过伤害、因而对细微触动都要歇斯底里的伤者。他为了矫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