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挤在这只有方寸间的小水坑前,齐齐往里看,白帝只看了一眼便错开了眼神,嘴里说:“是很好。”脸却烧的更厉害了些,弄的李阐简直怀疑他是病了,伸手又来摸他的脸。
白帝没躲,任李阐的手在自己脸颊与额头流连一番,听李阐无不关切的问他:“你昨日布雨究竟去了哪里?”
白帝垂着眼睛道:“西到陇山,东至潼城,雨露均沾。”
李阐长出了一口气,收回了手,又问了句:“真的无事?”
神仙抬头看着他,一脸佯怒,“一场雨罢了,本君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大用?”
他一旦这样说话,李阐记忆里那个小气又别扭的神仙便又回来了,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深知这神仙的性子,哄怕是不好哄,只能另辟蹊径,整了整衣衫,俯身便拜。
“李阐代关中百姓拜谢……”他话没说完便被扶了起来,神仙的脸眼见又红了一层,拂袖怒道:“小蝉!”
他偏偏喊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昨夜李阐听了太多次,缠绵的,甜蜜的,充满情`欲的,毫无意识的,以至于李阐一听见从他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从身到心都是一悸,看着白帝的眼神都变了。
那神仙很显然心有灵犀的明白李阐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扯过袖子遮了脸,李阐却爱极了他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孩子气的一面,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君冷漠惯了,突然别扭起来,又别扭的如此叫人爱怜,他忍不住一把将白帝拥在怀中,紧紧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一个字还没吐出口,栈道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李阐分神回头去看,怀里的人却猛的将他一推,李阐仓促间只回头扯住了白帝的袍角,那袍子却突然变得顺滑无比,像水一样从他指尖溜走了。
陈抟唱着山间小调,背着个小包袱从栈道上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李阐一脸复杂神情望着万丈崖下,又扭头看了看他。
李阐怎么也不能相信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堂堂西岳帝君,天神之威永镇西土的华山之主,为了怕被座下散仙撞见,竟然当着他的面从落雁峰上跳下去了。
陈抟无知无觉,冲李阐抖了抖手里的包袱卷:“你饿了吧!我刚才从山下给你带了点吃的……咦?君上呢?刚才不是还在……”
…………………
白帝:因为这个发型梳的太丑了不想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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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不让我连击的小天使
第八卷
投龙
8
李阐脸转回来,嘴唇似乎抖了抖,终究还是说不出实情,眼睛倒是一直盯着山下。
陈抟跟着探头去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笑了,朝后退了几步,随意坐在洞口的石阶上,抖着手里的包袱,没来由声音就大了许多,“不在也好,刚够你吃。”
李阐也他身侧坐下,接过陈抟手中的小包袱卷,隔着布捏了捏,顿时感到一阵绝望,果不其然,打开后还是那几样糕点。他腹中饥饿,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捏起一块不那么碎的绿豆糕填进口中。
民间所做的糕饼自然没有王府精细,且沾染着香烛火纸烟熏火燎的气息,但李阐如今吃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怀念这种味道,他咽下一块,转头看看陈抟。
陈抟似是很满意,遥遥望向山下,脸上是动容的神色,叹道:“今日下界各道观庙祠香火鼎盛,倒是不枉费君上亲自布的这一场雨……”山顶清风拂面,云开雾散之后是一片豁然天地,如刀劈斧砍出的奇峰秀岭延绵不尽,而李阐却想起鄜畤的太牢之祭,冰凉的生血混杂着三牲头颅,无处不在的血腥味陪衬那诡异而又可怖的场面,远不如民间香火供奉来的随性热烈。继而他又从这话语里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沉吟片刻,终于将自己心中盘桓已久的疑问问出了口:“帝君……他为何如此怕雨?”
此话一出,陈抟收回目光,转脸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君上他到今日都没有告诉你?”一边说一边将脸转向里,看着虚掩的洞门,是明明白白的话里有话。
李阐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明白了,一时失神,将手中的绿豆糕捏成了碎渣,陈抟目光回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就听崖边有个声音道,“本君自会告知于他。”
两人双双扭头,平台尽头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现身的白帝,峨冠博带,衣袂被风吹的鼓起,像极了那人间壁画中头顶日月脚踏山河的样子。李阐许久不见他这身神仙打扮,不由看的愣住,而白帝目光一扫,盯着陈抟,指朝山下指去。
陈抟不为所动,起身见礼之后却没挪地方,反而笑着回道:“这好歹是我辛苦开凿的洞府,且让我多留一会。”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洞府两字李阐便咳了几声,神色尴尬的与白帝对视了一眼,白帝面沉如水,似乎打定主意要将陈抟立刻轰走,不惜使出杀手锏,朝空中朗声唤了一句少华。
李阐分神也朝空里看去,却未见那惯着金甲的少华神君现身,再一回头,身侧哪里还有陈抟的影子!
诓走了陈抟,白帝这才走近来,垂下眼轻描淡写的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因我斩了那黄龙一只龙爪。”
古未有天地之时,唯象无形,窈窈冥冥,有阴阳二神浑生,经营天地。是谓天地初开之时,汾水之脽,巨灵与元气齐生,为九元真母。巨灵偏得坤元之道,能造山川,出江河。
华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