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傲如同看死人一般看了他一眼,他承认那个叫方沫的剑法出乎意料的好,但是这又如何?在他面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依旧只是生死握于他指掌之间的蝼蚁罢了。
这样临死前的张狂,他见的多了,不过是可怜复可笑,他连计较的心思都没有。
转向方沫,平静道:“老夫承认,你在剑道上的天分,的确无与伦比。老夫爱才心切,不忍见你这样的剑道天才就此陨落……你若肯拜老夫为师,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二人一条活路,并且发誓对你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唐傲口里说的是收方沫为徒,实在对方沫剑法的觊觎之心毫不掩饰,方炜对此不屑一顾,却担心方沫为了自己的安危答应这不要脸的小人,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方沫伸手阻止。
方沫看着唐傲,道:“我习武方三载,你练剑三十年有余。我武功虽尚不如你,剑法却已在你之上……你这等资质,便是做我弟子的资格都没有,还敢称要收我为徒?”
“不过,”方沫仿佛没有看见唐傲眼中升起的杀机,声音平静冷漠,淡淡道:“我的剑法,来至于一本无名剑谱,离开新城时我将它藏于某处。我也不忍它就此失传,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的确是此地除我之外,剑法最好的人。你若是能做到以剑杀我,便算勉强应了它的传承,我在临死前,会告诉你它的所在。”
唐傲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唐傲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这天下,各种匪夷所思的传承不知道有多少,相比起来,杀人承道的规矩不算稀奇。最关键的是,这少年编织这番话什么用?让自己对他的生擒之心变成杀机?还是“以剑杀人”的限制?
可笑,便是只能以剑杀人又如何?这少年已经快连剑都握不住了,还能撑他几招?
唐傲一个“好”字刚出口,方炜立刻上前两步,挡在方沫面前,道:“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方沫推开他,道:“我来。”
方炜怒道:“小沫,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方沫道:“你我谁先谁后,有区别吗?方炜,对不起,我不想看见你死,所以……麻烦你让我先走。”
唐傲淡淡一笑,这剑法惊人的少年看似狂傲,实则早已看清了自己的下场……这样亲友之间争先赴死的场面,他也见过不少,实在无趣的很,但是看在这少年即将送他一个天大的宝藏的份上,他愿意给他们少许时间,让他们多说几句临终的遗言。
方炜抓住方沫的胳膊,悲声道:“小沫!你别这样,我们一起打过,一定还有……”
方沫垂眸不去看他的脸,道:“事涉传承,外人不得干涉。方炜你若是插手,就不再是我兄弟。”
方炜愤然放手,退后两步,哑声道:“好好,我不出手,我不出手。你先走,你先走……我就来。”
方沫“嗯”了一声,依旧将短剑翻手倒持,看向唐傲,淡淡道:“请。”
唐傲哑然失笑,一道剑光飞起。
因为“以剑杀人”四个字的限制,也想更多的看清少年的剑法,唐傲没有故意加重内力,依然只用剑法和方沫的短剑争斗。然后背心渐渐渗出冷汗。
之前一场,少年只一味的防守,他手中短剑只有不到两尺,却能牢牢护住周身,便是唐傲的剑再快再猛,也破不开他三尺剑域,伤不到他一根毫毛,然而如今,这个已经精疲力尽的少年偶尔的以攻代守,更让他心中发凉——扪心自问,如果这少年拥有和他同等的内力,他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渐渐认同了少年那句话——“脱手剑,不过是歪门邪道!”
离了手的剑,的确因为没有了牵制,而更加变化多端,可是却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便是变化再多又如何?剑,又不是用来玩杂耍的,何需那么多的变化?能杀人即可!
穷极变化之后,便该返璞归真。
如同那少年手中的剑,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会以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出现在它最该出现的地方。
他练剑数十年,却在和这少年短短片刻的战斗中,将之前的领悟和坚持几乎完全推翻!
而且这少年令他惊讶的,除了剑法,也有内力。按照他的推测,这少年早该油尽灯枯,不支倒地,但是直到此刻,他依然在他的攻势下苦苦支撑。这少年的内力,仿佛是地底涌出的一缕清泉,看似细弱无力,但却源源不绝,仿佛永远都没有耗尽的时候。
这样的少年,叫他如何不惊艳,这样的少年,叫他如何不惊骇?
这样令人惊艳的少年,他几乎都有些舍不得杀了,可是这样令人惊骇的少年,他又岂敢不杀?
短短数息的交手,就让他感觉到,困扰了自己多年的瓶颈,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顿时越发舍不得快快的结束这一战,于是又收起了几分内力——那剑谱他当然想要,可活的少年,比死的剑谱要好用一百倍!
一个念头忽然在心中升起:废了他,然后将他带在身边磨砺自己的剑道,等他失去利用价值,再杀不迟!
这样的念头刚一生起,就再也难以磨灭……飞掠在空中的古朴长剑,也因为主人的心意笃定,攻势变得更加坚定起来,从而越发难以应付。
方沫狠狠双手握剑,高高跃起,狠狠斩落,口中咬牙发出一声怒喝:“滚!”
话音未落,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