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沈砚摆摆手,“咱们是偷着去,人多了反而不妙,太招人注目了。”
众人随他一道出去,经过往来侍卫,人人都向阮桐行礼,显是将他当成了主帅。沈砚心定了不少,牵着马直往大营背后走。
阮桐犹疑道:“这后面是片荒林,将军从此过,变数太多了,还是走大路罢。”
沈砚已踱出营外,跨上马背,牵着缰绳说:“当此危难之时,就是要赌。从前面出去,不过半个时辰,涂杉军中便会知道走露了消息。若真是他们干的,那八宝回来报信,就是他们没算到的纰漏,正好为我所用。再说现在天寒地冻,这些树叶子都落了个七七八八,遮不住天了,比夏天容易辨认方向,不会有事。”
他将掉转马头,道:“我去了,你们看好大营。若到万不得已时,可以使出下策。”
阮桐摸了摸怀里沈砚给的兵符,点点头,目送他绝尘远去,再不回头。
萧索此刻刚睁开眼,这一觉深沉绵长,睡得他头昏脑胀。板车比马车颠簸,他手脚都被缚着,翻身也困难,骨头僵得要散架一般。
昨夜他们给他灌的汤里大约有mí_hún散,此物服用过多,脑筋容易不清楚。他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他不会武功,内力外力一概没有,故而药效对他格外持久,那么便可以少吃些,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不知他们要带他到哪里去,前两日越走越冷,冻得他上下牙齿磕得直响,最近又似乎在向回走。沈砚从前在床上总说他张着嘴像小松鼠,现在可真的像了,嗑着松子的小松鼠。
他竟还有心思想这些。
已有一日夜水米不曾沾牙,萧索很饿,更渴。嘴唇干裂渗血,他舔着觉得微微腥甜。好在没有挨打——不算那些人随手的拳打脚踢,的确没有正经挨打。
他挺满足的。
劫他的人真也折腾,一时去这里,一时去那里,不知何时能够歇歇。他觑着眼从板车缝隙里向外窥,只看见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瞧不清。
萧索心慌得紧,这一走,是不是离沈砚愈来愈远,见不到他了?
昨夜捆他的人还说,要将他运回去,交给姓张的。姓张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仇家?他自打进京,不,自打得罪了陈几顾开始,似乎仇家便未断过,层出不穷。
一念及此,他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睡了过去。
沈砚的马从未这样快过,十一费尽力气,换了两次坐骑,才勉强跟上他。大约凌晨时分,他们便到了那处名字都没有的客栈。
掌柜一听是找六日前来住店的恶霸们,立刻抱着沈砚的大腿不撒手,哭天抢地地要他给银子,否则便要触柱而亡。
十一性子直爽,骨头极硬,最瞧不起这等蝇营狗苟之人,拔出刀喝道:“快撒开,惹得爷爷兴起,一刀结果了你,阴曹地府要银子去罢!”
“别胡说。”沈砚瞪他一眼,掏出两锭金子给掌柜,拎兔子一样将他拎起来,按在椅子上问:“这些够不够房钱?”
“这是……金子?”掌柜两道目光直勾勾盯着金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咬了咬,看着沈砚的脸,慢慢咧开了嘴:“哎,够了够了!”
“且慢。”沈砚剑柄压住他的手,“回答上我的问题来,这两个小宝贝儿才是你的。”
“问题?”掌柜嘻嘻笑道,“您问,您问!”
十一等不及,先道:“欠你银子的那伙人住在哪间房,那个格外白净漂亮的又住在哪里?”
掌柜脱口说:“就在后面,那个贵人住在左边,剩下人住在右边。小的带您去,这金子……”
“你的了。”
沈砚急急向后走,推开门扫视一圈,只见地面干干净净,在这茫茫戈壁里,竟连泥水都没有。
“你打扫过了?”十一抓着掌柜的手问。
“没、没很打扫,就是……扫了扫地。”掌柜战战兢兢地嗫嚅。
沈砚懒得与他废话,在屋中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走到窗边,食指在土垒的窗台上一抹,凑在鼻端嗅了嗅。
“mí_hún香。”十一走上前,目光落在窗纸上,“爷快看,是烧出来的痕迹。”
“这绝非番子干的,至少不是他们亲自干的。”沈砚转身向外走,“这mí_hún香是我朝南人的东西,从前快意堂如日中天时,经常使这下三滥的手段。这里面有一味天仙子,西域苦寒干燥之地是种不出来的,番子用的都是异域香药。我就说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原来是用了mí_yào,八宝说掌柜睡得熟了些,看来多半也是中了香,还不自知。”
十一亦步亦趋地跟着,随他翻身上马,问道:“那会是谁干的,难道是朝中人趁机除掉萧大人?”
“不知道。”沈砚摇摇头,“那也不至于连军饷都丢了,若是那样,他们只绑架萧索就是了。还是先找人,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话说到此,又回头问送出门的掌柜:“这几日可有大队人马从此经过?”
掌柜略一沉吟,道:“还真有,往西边去了。”
十一怕沈砚只顾着心急,忘了慰藉五脏庙,趁着没走,忙道:“去拿两袋水,再包些干粮来。”
掌柜迭声进店,又一阵风似的跑出来,递上食水。
沈砚丢给他一锭银子,马不停蹄便向西奔。十一扬鞭跟上,高声问:“爷,西边大了去了,咱们就这么乱找一气,也没个具体地方啊!”
“大军粮饷颇多,光大车少说也得有几十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