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他此刻没有点灯,即便燃着蜡烛,这黑黢黢的屋里也看不清谁是谁。
他翻起身来,见门闩一点点向边上挪,轻声问道:“是谁?店家,是店家么?”
窗纸破了一个洞,青烟袅袅飘入。萧索只觉头晕目眩,扶着炕沿张了张口,蓦地睡着了。
沈砚坐立难安地等了数日,久久不见萧索的影子,连信都没有一封,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喉咙。他派了两个斥候,命他们沿途刺探,一有粮车的影子速速回报。
一连五日,毫无音讯。
这日晚饭时,阮桐正劝他进食,十一突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沈砚本就心烦意乱,根本没有胃口,手里来回把玩着那柄青玉匕首,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惴惴难安。
他见十一神色惶急,推开碗问:“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
莫不是涂杉国大举来攻?
十一冷汗涔涔,喘着气道:“爷,运粮大军在关外被劫,萧大人出事儿了!”
他一个失手,拇指立时割开一道口子。
血珠潺潺,自心底沁了出来。
第134章 我来晚了
“将军您不能去。”
“将军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将军,这定是涂杉国的圈套。”
“将军,主帅不在,势必会出事的!”
“爷!您能不能冷静点儿!”
沈砚不由分说地脱下铠甲,换上黑袍,打起包袱道:“我现在非常冷静。你少废话,快去把马给我牵过来。”
十一与阮桐对视一眼。后者摆摆手,看着沈砚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又见他走到案边将方才没吃的两块糜子黄糕用油纸装了起来,两只手直发抖,左折右叠迟迟包不好。
“我来罢,将军。”阮桐走到他身边,“这糕放到后天就干了,萧大人被劫之处距此甚远,怎么也要两天路程才能到,将军何必带着它。”
沈砚从床边的衣架上取下裘皮,一面往包袱里塞,一面道:“用不了那么久,御驰马甚疾,我连夜抄近路赶过去,明日凌晨必到。”
“那军中之事呢?”阮桐将糕递给他,“将军待要如何处置?”
“我都考虑过了,这一趟必是要去的。”沈砚想了想,撩开帐帘,见八宝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招招手道:“进来,跟我说说,公子从哪儿失踪的。”
八宝抹抹脸上的灰,从阮桐手中接过一块糕,囫囵吞枣地一面咽着,一面道:“小的奉命去周济沿途的难民,等追着运粮大军的行踪找过去时,他们已没了人影。客栈里的掌柜说,公子一行人是晚上住下的,店家夜里睡得熟,白天去叫的时候晚了些,谁知一个人都没在屋内,连那些大车都没了。他们现在抱怨天抱怨地,说没想到这些大官也住霸王客栈,要逃避付钱呢。小的又纵马一路急奔,沿途越走越荒凉,一个影子都没有,大军过境的痕迹更没有,直到走来这里,才肯定公子是真失踪了!”
“会不会是走了别的路?”阮桐递给他一杯水。
八宝扬脖喝了个罄尽,袖子一抹嘴,道:“不可能。公子说了,此次运粮路线都是兵部定好了的,擅自更改,乃是杀头的大罪。而且这条路是最安全的,旁的小路上都有盗匪。我们家公子那个脾气,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走。”
“到底是哪家客栈?你给我指一指。”沈砚将地图铺在他面前,指着上面一处问:“是不是这里?杀虎口外的平关驿站。”
“不是。”八宝摇摇头,“那是家私营的客栈,连个名字都没有,并非官营驿站。小的来的路上看过了,这路边就那一家店,根本没有什么平关驿站。”
阮桐近前一步道:“将军,开战之后,皇上下令关闭了边关所有市所,现在客栈都没生意做,大多关张了。那个驿站只怕也撤掉了。咱们军中传信,都是信鸽传到关内,再由驿卒传进京城。就算是怕出意外的紧急军情,也是斥候直接骑马送进关内的。”
“不要紧,反正是在这条路边上,我找就是了。”沈砚卷起地图塞进怀中,吩咐阮桐:“你说的是,军中不能没有主帅。这也许是涂杉国的调虎离山之计,也许前面是张着网的陷阱,但我非去不可。就算不是为了萧索,大军的粮饷也不能白白丢了。”
他回头拿过自己褪下来的铠甲,接道:“委屈你装一天我,穿着甲、戴着刀,再躲着点儿人,不会引人注意的。你身量虽比我矮些,但也差不到哪儿去,相貌远看区别也不会太明显,只消晚上背着光的时候出去转转,就不会有人猜疑。即便是探哨的眼睛,想来也看不出来。”
阮桐接过盔甲,应了一声,又听他说:“此事你们要严加保密,切不可外传,一个人也不许告诉。就算这是个圈套,对方现在不知道我们知情,一时也不会有动作,若对方听说咱们知道了,那就不好办了。目今趁着这个时间差,敌在暗,我们也在暗,尚可挽回败局。况且丢失粮饷,这可不是小罪名,一旦传回京城,此次押送军饷的人就都完了。”
“将军放心。”阮桐递给他佩刀,淡淡道:“营中之事交给我,绝不会有事,您放心去吧。”
沈砚却将匕首插进靴筒中,拿起了一边的长剑:“你拿着刀,那是我常年带在身边的,军中都认识,见了不会怀疑你的身份。我带剑去,装成江湖人士的模样,更隐蔽些。”
阮桐也不推辞,进内帐换过衣裳,出来见十一已乔装改扮候在那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