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将来自己会和他……呸呸呸,他胡说!自己明明是个再正经不过的人了,从来最讨厌就是这种登徒子;现在最讨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谁让他就喜欢胡说八道?连背着个老人家又挑着副沉重担子的时候还不忘了胡说八道。他问:“我有那么吓人吗?我真的那么讨厌吗?”那时候那副样子,还真是很讨厌。
林平之忽然发现自己在笑。他吓了一跳,自己正了正脸色,就发现正在抄写的这页纸已经一塌糊涂,之前写的字都成了一个一个墨团团。那个死变态啊,连想想他都要耽误正经事。
他换了一页纸,重新抄写。令狐冲也没有再出声打扰。
当他抄完又一遍,令狐冲还是没有出声。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回头看看,那个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攀在树枝上,不由有些担心。反正四下也无人,悄悄地起身,走到树下去看——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令狐冲像个大狗熊一样抱着树杈,脸朝下,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美事,他咧着嘴,口水都滴下来了。
林平之一生气就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令狐冲,你给我下来!”
令狐冲吓得一激灵醒来,他还沉浸在美梦中,根本没料到一睁眼周围都是树枝树叶,可惜反应过来已经太晚,慌里慌张伸手乱抓乱够,却反倒失了平衡,“哇啊”一声大叫,整个人从树上掉下来,摔得结结实实。
林平之仰着头看他跌落,再低下头看他摔在地上痛得直哼哼,板着脸,怒道:“这里是我家祖先宗祠,是你睡觉的地方吗?”
令狐冲这一摔后背着地,不但痛还呛了口水,咳嗽着说:“当然不是啊……可是,咳咳咳,可是你不理我啊……我昨天晚上惦记着你,也不知道你让你爹打成什么样了,又没法子去看你,一晚上都没睡好。”
林平之就有点心软,哼道:“谁用你惦记了。”说着,转身又进了祠堂。
令狐冲见他走了,急忙爬起来跟在后面,刚想进祠堂,他回头一瞪眼,说:“这是我家的祠堂,你懂不懂规矩,是你能进的地方么?”登时停住脚步,老大不情愿的看着林平之走回去跪到之前的蒲团上,躬身提笔,继续抄写。令狐冲眨眨眼,撇撇嘴,低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哼!”
牢骚归牢骚,他可不愿意离开。自己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了,抱着膝盖,歪着头,看林平之抄写的背影。他现在没有睡意了,便管不住嘴,看着看着,就开口问:“你还要抄到什么时候啊?跪了这么久,膝盖痛不痛啊?”
问完等了好一阵,林平之也没理他,只好自言自语说:“我知道,你要是回答,多半也是‘关你什么事’或者‘不用你管’,反正也就这两句,不回答就不回答。你背上的伤还疼吗?有人给你上药么?你爹怎么那么狠啊,比我师父还狠。他要不是你爹,就凭他那样打你,我早就……”
林平之本来立定了主意不理他,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冷冷的问:“早就怎样?难道你还想杀我爹么?”
令狐冲说:“当然不是了,杀人这种事你以为很好玩吗?少杀一个是一个。我是说,他要不是你爹,还想打你,我早就带你走了,行不行?”
林平之有些生气,哼道:“不是我爹他又凭什么打我?我挨打是应该的,谁让我不听话?”令狐冲便问:“对啊,你这么乖这么懂事,为什么不听你爹爹的话,非要去骑还没驯好的马?”
林平之说:“我也不想啊,我的小雪龙先前淋了雨,着凉生病了,吃不下东西,那天我又约好了守备家的公子出城打猎;本来也可以骑别的马,可是,守备家的那个公子最爱欺负人,别人的东西不如他,他能笑话好些天呢。那一整天乌云狮子都好好的,偏偏回城的时候,有人家里长辈做寿,放鞭炮,恰好炸到马蹄前,就把它给惊着了。明明不过是受了惊吓,不是发疯的,可我爹爹说,乌云狮子这种马性子最烈了,发一次疯便再也驯不好,他说要弄死它。”他好容易说说心里的话,也顾不得旁边听的人是谁了。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想到好端端的乌云狮子就要被弄死了,心里十万分的舍不得。
令狐冲听着他娓娓的说,听得脸上是怔怔的,心却像要飞起来了,冲口而出道:“你放心,我去救你的乌云狮子!”
林平之回头瞥了他一眼,哼道:“你少说大话,你救下了又怎样?你养得起么?乌云狮子是西洋马,娇气得很,光是吃的就要大麦、小麦、苞谷、牧草、盐、糖、豆一样都不能少,不干净的水一滴都不能喝,有时候还要喝酒……”
令狐冲顿时兴奋起来,笑道:“喝酒?马还能喝酒?”
林平之撇着一边的嘴角,嗤道:“土包子,从来没见过好马罢?最好的马都喜欢喝酒,不但喝酒,而且要喝好酒。”
令狐冲笑道:“这么说这些好马,跟我还挺投缘的,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