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一般。
周遭的人事都变得可有可无,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和这道殷都的城门,遥遥相望,简直望尽了前世今生。
久安痴痴地看着城门,动了动眼眸,他发现原本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忽然纷纷地让出了一条路,恰恰露出了整个城门口。
久安咧了咧嘴,傻呵呵地继续往前走。
城门内外白光通透,渐渐从里面显出一匹骏马的形容来,马蹄飞扬,鬃毛潇洒。而马上之人扬鞭驰骋而来,更是风姿夺人。
扬州城中是鲜少有人骑马的,更别提能见识这般好的骑术了!殷都就是殷都,果然不同凡响。久安暗暗这样想着。
这时,久安就听见身后长喜发出了一声尖叫:
“小少爷!快躲开!”
久安寻声回头,就看见了长喜一副吞了碳的惊恐神色。
而待他复转头去看眼前,则被眼前立马长嘶的景象吓了个呆若木鸡。
一只马蹄就这样带着风呼啸而来!
10、分外眼红
“啊————!!!!!!”
久安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喊。
当然,这不是久安自己喊的,因为那一刻,他已经被当胸一脚地踢飞了出去,这一脚来自戴着玄铁烙掌的马蹄子,威力非凡。
久安在昏过去前,想的是,长喜的嗓子是随了娘啊——
而待他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时,只觉浑身上下的沉重,他刚一吸气,肺腑之间便疼成了一片。
“呃……”他颤颤巍巍地咬了咬牙。
“小少爷?!小少爷?!”
这时,慌乱惊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久安动了动眼珠子,虚弱地半睁着,低低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疼啊?”
长喜涨着一张脸,挤到了久安的身边,急促地答道:“小少爷,您让马掀了!”
“马……”久安呢喃了一声,随即目光清明了一些。他鼻子哼了哼,眨了眨眼,“啊?”
“小少爷,昨日,在城门口,您让马掀啦!”长喜一字一句像是解释给他听一般地慢慢说道。
久安凝住了目光,良久,是全明白过来了。
“是……是这么回事。”
长喜接着说:“先是叫马掌踹了胸口,飞出去后又撞倒了物事,叫木桩子砸了腿!”
久安兀然将眼睛瞪了起来,“砸……了腿!”
长喜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哽咽地说:“小少爷,长喜没用,没护好您啊!”
久安听完脸色霎时一变,说着强撑着就要坐起来,五个家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拦着。
“你们起开!我要看看腿!”久安有些着急地低喊着。
“小少爷,您慢点您慢点!”
众人只怕久安起卧牵动了痛楚,可又不敢在他身上乱碰,床边登时乱了起来。
“不用看了,你的腿,折了。”
这一声喝停了床边的嘈乱,所有的人一个个都停了动作地朝人声发源处望了过来。五个连府家人看完了环胸立在眼前的人之后,都默默地看回了久安。
那少年虽是好高的个子,年纪倒是很轻,还并不魁伟,所以便显得个子更高挑了。他约莫就比久安大个一二岁的样子,此时正凉凉地看向这里。
久安苍白着一张脸,双唇半张着,目光在对方的眉宇鼻梁间一转,立刻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日在驿站里遇到过的少年人。
“你是……”久安嗫嚅着要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又放高了嗓子,震惊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袁峥皱着眉,不假思索地又说了一遍,“你的腿,折了。”
久安的胸膛猛地一个起伏,正要接着问,却不想动作太大立时就受了疼,龇牙咧嘴地缓了一阵之后,只能按着胸前,歪着脑袋,虚虚弱弱地说:“你怎么知道?”
袁峥无甚神色地抬高了下颌,道:“我的马踢的,我自然知道。”
久安呼吸急促了一点,看向了他,瞪大了眼睛,“你的马,踢得我?”
“是。”
“把我的人踢晕了,还害我伤了腿?!”
“是。”
久安倒吸一口气,不顾众人阻止,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飞快地往下一看,目光及至左腿,他便猛然就冻住了视线,半晌他望着伤腿颤颤巍巍地说:
“伤了……真伤了……腿呀……”
接着他伸出手,指向袁峥,气短地说:“你你……你伤了我的……腿?!”
袁峥有些不悦地看着他,觉得此人有些蠢钝,挺明白的一件事,竟也能被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说上一轮,简直婆婆妈妈。
“这……这还好得了么?”久安哆哆嗦嗦地忙问自己的家人。
“伤得虽重,不过请的大夫乃是接骨续筋的个中高手,小心调养,一个月就能回去从前光景了。”袁峥气定神闲地告诉他。
“一!个!月!”久安像是遭了一个惊雷似的再一次浑身一震。这次,他是由里及外痛了个遍!
一个月后,连进宫的人选都挑好了!
真是天意弄人,久安觉得自己刚来殷都就受了这一劫,真是冤枉之极!他连初选都还没上呢,就遭此横祸,真是自己把自己给断送了。这腿要是得一个月才能好,那竞武岂不是彻底没戏了?!千里迢迢来此,却要空手而归,不但自己脸上无光,还得害得爹娘师父丢人!若是自己技不如人也就罢了,毕竟是心服口服,也算不虚此行,可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