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红砖道。李涯离秦雪家越近,越让叶子淹得不见鞋底;步子落地的沙沙声响比风声更为清晰,衬出这一带的静谧。
李涯在冷白的街灯下确认了秦雪的门牌,本想按门铃,发现门没带上,里头一片漆黑,鞋没脱就进了门。他蹑着脚在祇有些许街灯光线染进的阴暗长廊内,摸着墙找寻电灯开关却不成,便循着光线来源,来到一房门边上;里头窗边,街灯正伫立在外;一纤瘦人影坐在窗下,发色给光照得银白。
李涯嘴里唸着,秦雪怎么不开灯呢?门还忘了关…….走上前,才看清楚秦雪的动作,一下子傻了;他拿着美工刀往手臂内侧划,一道道横纹从手腕上方起直到手肘,长度距离都均一。李涯倒抽了口气,一把扣住秦雪执刀那手,喊道:
「你在干甚么!」
秦雪半瞇着眼,象是睡醒一般停顿了好一会儿;头微微一侧,闭起眼静默几秒才开口:
「李大哥?」
李涯吐出一口气,抽走秦雪手上的刀片放在一边。此时他终于适应微弱的光线,找到房内灯的开关按下。秦雪一下子闭紧了眼,反手盖上额,恰好让李涯清楚看见那满是伤痕的手臂;细细冒出血珠的新伤之下,还有一道道交错的愈合疤痕。鲜红的血,病白的肤色,对比之下竟比突如其来的灯光要刺眼。李涯扯下围巾圈住秦雪手臂止血,跟着问他家里的疗伤药品放在哪儿。
秦雪祇回说:「我不喜欢开灯…….」
那软绵绵如同醉话的语调,让李涯一下子沉不住气,皱紧眉叫道:「你干嘛这样?」
秦雪没说话,举起另一手遮盖光线,眼睛瞇得剩一条缝,视线却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李涯双眼。李涯瞥间秦雪脸上的红肿,深吸口气,重重吐出,起身将灯关上,再坐回秦雪身边,说,是不是让学校的人欺负了?有甚么烦恼就说出来吧,寻死不能解决,你李姐姐和李大哥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秦雪放下手,打开眼睛。窗外稀薄冷白的光线,让秦雪的蓝眼睛象是他身上仅有的色彩。他见李涯一身深色衣服,更放松了眼睛,说:「被人揍了一拳而已,我不在意。」
李涯锁紧眉头看看秦雪的手,眼神又回到那双水灵的眸子。
秦雪见了李涯表情,微微扬起嘴角笑,说:「我不会弄死自己的。」
秦雪平常是不怎么笑的,除了拍照的时候。此时的笑,李涯不禁打寒颤。
「你是模特啊,为甚么要…….」李涯没把问题说白,秦雪也回答了;他说,因为感觉挺好的。够疼,流的血也够多,很有真实感。李涯愣了大半晌,摇摇头,说,别吧,还是别这么干了,有疤痕拍照不好看的。秦雪揉揉缠着围巾的手臂,直视李涯的双眼,说:「我知道了。」
李涯叹了一大口气,站起身,要秦雪多穿几件衣服,这就带他上医院。
秦雪摇头说不用,跟着又笑了,说:「我很有经验的。」
李涯双手叉进口袋,没再回话,祇说,那么他就回去了,要秦雪记得把门锁好;跟着道歉,说他刚才以为有贼,没脱鞋就进来了。
「不要紧。」秦雪说,他也很久没打扫了,刚好有个理由。并要李涯路上小心。送到门口,李涯多问了一句秦雪吃晚餐没有?他简单应声,李涯没再追问;李涯转身之后,秦雪才又叫住他。
「李大哥。」
「带你吃饭吗?」李涯问。
秦雪摇摇头,说:「你穿黑衣服很好看。」
☆、(二)
大学地下室的油画间位于最角落,连扇窗子也没有,总是一股子霉味。若是不开空调,便会呼吸困难。秦雪固定周六在这儿给夏青当人体模特儿。
夏青和李涯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夏青是艺术学院的美术系,李涯则是学商。
夏青专攻油画,主题都是男性人物。秦雪一般在人体素描课上,全裸的机会并不多,多是一条短裤让教授讲解人体肌肉线条,或是穿着衣服让人画肖像;动作也常是由他决定,时间固定十五分钟休息五分钟,同学老师都会在开始及结束时向他道谢。可夏青不多话,时间也不固定,秦雪准备的计时器从没有用到过,要开始要暂停要结束,全由夏青一句话。
而且每次都要笑,必须是要咧开嘴角的笑容。
秦雪没有抗拒过,祇在第一回时疑惑他的流程,夏青的回答是,少囉嗦,听他的就对。此后秦雪没有再说过甚么,夏青要他怎么做,他都服从,即便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表情让他浑身痠痛,他也没有抱怨过,更没有要推下工作的意思。夏青面对画布时,无论有甚么声响都无动无衷,直到决定休息。那对眼窝凹陷,黑眼圈极重的双眼,扫荡在秦雪ròu_tǐ上的视线,象是要深入皮下一般,每每令秦雪感到刺痛。
秦雪没记得开暖气,一丝不挂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喀」一声,夏青放下油画笔,将手掌握紧松开几回后,甩了几下,皱眉啧声,抬头看了画室内温度,起身开了空调,跟着说:
「现在几点?」
秦雪看看放在衣服上的表,说:「三点十分。」
「去。」夏青走到秦雪身旁,双手抱胸,眼神示意秦雪动作。
秦雪身子向后退了点儿,咽下一口唾沫,点点头,双手伏上墙,将右脸颊贴到手背上,拱起腰。
夏青瞥了一眼秦雪左手前臂。「你又割手?」同时放入一根手指到秦雪体内。
「嗯。」秦雪肩微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