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个方浓可能只了解罂粟花类植体人类普遍都有严重的成瘾症,却不了解他之所以能活到这个岁数,完全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能在一定程度将这种瘾症对自己大脑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半小时,五十五分钟,一个半小时,三小时,三小时十五分钟。
闭着眼睛的蒋商陆用手指搁在地上慢吞吞击打着记录着接下来的时间,他在等待着方浓来亲自验收他在谈话室里对自己那些实验的成果,毕竟那个自信的过了头的年轻人想必一直在监控设备里等着看他失态丑陋的模样,或许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果不其然的是,当一整个晚上都在这种窒闷封闭的环境中度过,终于等来天亮的蒋商陆也迎来了方浓的再一次出现。
而这个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有没有休息,但确实重新换了一身正装衬衫还打着精致领带的年轻男人在笑着走到一动不动的蒋商陆面前蹲下后,先是拿自己冰凉的手指挑着男人的下巴看了看他惨白颓废的脸,又眯起眼睛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蒋先生?”
眼前的男人什么也没说,但是他顺势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因为没休息好所以很红,但眼睛的颜色却非常的浓郁,像是被油脂浸透的彩墨渐渐化开的样子,有点说不出的诱人和艳丽。
只是这眼神和四小时前那副十分不好对付的傲慢样子明显可不太一样了,这么弱势凄惨的简直让人有些忍不住同情了。
而这般带着欣赏的心情略微看了他一会儿后,勾着嘴角的方浓也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他从自己的西服兜里取出了一只烟点燃,在夹在手上拿到蒋商陆的鼻子下方散了散味道,又眼看着他肩膀都瑟瑟发抖起来的样子后,笑容充满试探的方浓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冲蒋商陆来了一句。
“蒋先生,用不用我把烟给你?”
“……给我……给……我。”
“好啊,那把我的领带用你的嘴咬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再小声开口求求我。”
方浓很轻描淡写地提出了这么一个明显带着人格侮辱性,却一看就是在检测蒋商陆是否已经被瘾症控制住的要求,太阳穴抽痛的厉害,本身脑子却很清醒的蒋商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响他只将眼珠子缓缓转向上方的监视器又慢慢地开口道,
“……把那个东西关掉。”
这样的要求确实很符合这个一直身处于高位的男人的心理,事实上他太容易就屈服的话,方浓反而有点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在装模作样地和自己做戏。
可是现在看来,男人确实是实在熬不住了又放不下那点面子问题,而方浓在笑了笑又转过头冲监视器比了个手势后,当确定角落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光点慢慢消失后,他才对嘴唇泛白的蒋商陆轻佻地怂了怂肩。
“现在总可以了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听话吧,蒋先生。”
男人的话音落下,囚室里有着短暂的寂静,方浓看上去并不着急,事实上对于罂粟花这种先天的成瘾症,简直没有比让他们对某种东西上瘾更容易控制他们的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蒋商陆这辈子最大的瘾现在压根就不在这里,而面对他这种恶心又下作的要求,蒋商陆只靠在墙上沉默了片刻,许久终是垂下了眸子,又俯下身用自己的舌尖和牙齿咬着方浓黑色领带的边缘将它从西服夹层里一点点地拉扯了出来。
“……可以了吗。”
“哦,可以,这支烟现在是你的了,蒋先生,希望接下来我们的调查能更顺利默契,监视器我就暂时不开了,你可以在这个安全又安静的环境里抽完它。”
彻底确定他已经基本被烟瘾控制住,心中十分得意的方浓也不再害怕他会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弄出点自己不能控制的事了。
这般想着,他就把烟略显粗鲁地塞进了蒋商陆的口腔里,接着有些奚落地看着明显就不怎么抽烟的他被呛得咳嗽起来的同时却略显急迫地拿手指稳住了烟,这才站起身慢慢地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一直表现出有点急不可耐的蒋商陆才停下了自己抽烟的动作,待他嘴里咬着滤嘴又抬起头确定墙壁上的监视器真的已经关掉后,他这才抬起手把那只烟给取出来又慢慢地摁在自己的掌心让他浮躁的精神状态冷却下来。
而与此同时,蒋商陆的心底也响起了这样缓慢却又坚定的声音。
这注定十分艰难才能逃离出去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
闻楹在似水路的那个盆景仓库里待了三个小时。
事实上他一直在试图找出一个能让曼陀罗张嘴说话的方法,可是这个女人已经陷入了半疯癫中,光是从她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完全无法判断她目前的精神状态,而一向在这种事情上很有耐性的闻楹这一次却出奇地着急,更甚至几次都差点在曼陀罗的面前就情绪失控地发火。
“如果你再这样故意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保证我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告诉我,你知道搜查科吗?”
独自一个人站在被树枝藤蔓缠住手脚却不会让她太过痛苦的曼陀罗面前,闻楹从来不屑于用威胁和侮辱别人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再这样无止境的耗下去,他的确也真的是没什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