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胜负已分。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043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间,晃动着一条串有五彩纹石的项链,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兽牙,打磨得光润细致。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在胸间。
只见少女默默地翕动了几下红滟滟的唇瓣,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
“玄白,你说,我刚才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这少女竟然骑着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呜”一声,见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无比温顺地蜷了下来。
少女原本斜坐在白虎的背上,它这一蜷身,娇小的女孩儿滑下来,双臂抱紧它的颈子,脸也顺势蹭着那洁白柔软的毛发。
玄白也不躲闪,像是极享受她的爱抚,闭上铜铃般大小的泛绿的眼睛,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你快说呀,我只是会唱,却不懂什么意思,好烦呐……”
说完,她蹙紧了眉,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抱着虎颈的双手用力,竟是毫无预兆地滴下一滴泪来。
《九歌》中的《湘夫人》一篇,她经常听圣女姑姑唱起,只是,那哀怨的曲调和听不懂的词儿,总叫她没来由地难受。
死生契阔,然而回合无缘,湘君一直等不来湘水女神,惆怅,惆怅,断肠,断肠。
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底了?
白色的老虎不断地用耳朵蹭着少女,同样白色虎须,硬硬的,扎得少女轻轻闪躲着,咯咯直笑。
这样的景象,还真让人哑然失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呐……
抬起手腕,擦擦那不知为何滴下的泪,少女挪着身子窜到玄白的后背上。
举目再看,只觉得山中的碧色美不胜收,遍野花开红照水,鹧鸪飞绕青山嘴的景色,看得她兴致勃勃。
“玄白,我就说嘛,整日里待在寨子里,可真是闷得紧!”
苗疆古朴,人们生性纯良,至今还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虽然富庶,然而规律得令少女有些乏味了。
那白老虎依旧是嗓子咕噜几声,竟然像人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锋利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难怪它累成这样,清早还未填饱肚子,就被身上的小祖宗拖出来,天啊,它可是山中之王!
少女手中把弄着一把不知名的花儿,骑着白虎,看看天色,一路悠闲地往回走。
遥远的苗寨,那是她的家。
玄白扬起头,晃晃硕大的虎头,撑起高大的身子,掉头,缓缓往来时的密林走去。
少女攀附在白虎身上,闭着眼哼着歌儿,半睡半醒。
忽然,玄白的前腿顿住,警惕地向四周望着,原本眯缝着的大眼,猛然间睁得圆圆!
它的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嗷呜!”
玄白低吼了一声,焦躁地晃着脑袋,这一叫,把身上小憩的少女也给叫醒了。
“玄白,你叫什么?看到野兔子啦?”
少女揉揉眼,拍着玄白的脖子,好似不满意它的震天动地的吼叫。
玄白却一反常态,虎爪不停地刨着地,来回地看向周围。
少女终于意识到,难道玄白听见什么,闻到什么了?
她眨着大眼,从玄白身上滑下来,赤着脚,踩在松软潮湿的土地上。
纤细的脚踝上,各绑着一串小小的银色铃铛,随着踏步,舞出清脆悦耳的节奏来。
隐隐听见响动,她朝着那细微的声音走去,身边都是半人高的植物,茎绿花红。
耳边掠过急促的喘息,还有低低的轻吟,那声音听上去好痛苦,少女咬着嘴唇儿,心底担忧一片。
是采药的人不小心踏上捕兽的机关了么,上次寨子里有人险些被那机关咬掉一条胳膊,鲜血淋淋的景象骇死了她。
一想到这儿,顾不得害怕,她疾步向那声音尽头跑去。
铃铃铃……铃铃……
脚上的银铃脆响,玄白呜咽一声,也撒开欢儿跟在她身后。
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