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朝廷与江湖一向互不相扰,各行其事,朝廷有自己的皇帝,也有各方叛乱的匪徒;江湖有自己的盟主,亦有仇杀的邪魔之教。然看似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却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雨相调的年岁便罢了,倘若朝廷出现衰败或动荡,则江湖必然会被牵动一连发的动荡。说到底,江湖到底还是被朝廷牵着线走的。
只是江湖人士怎的好端端跑来这鸟不拉屎之地?
青娘抬手拂了拂面颊,粗糙无华的质感,便也不再多想,自推着车,边采买日用所需,边仔细搜寻着哪儿有人家正好抱了小猫出来卖。
这个季节的蔬菜价格已然是平时的一倍有余,卖土豆的矮胖贩子将找下的铜板递至青娘手中,两只小眼睛不过往街心一瞄,赶紧颤颤低下头来:
“嘶,可真够吓人!这世道乱的,大白天都能见到鬼刹!姑娘您拿好了啊~~”
“诶。”青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街道正中不知何时杀出来一支y森森的黑衣卫队。齐齐的瘦高身材,连肩膀都似一样的宽;想来十分年轻,脊背笔挺,修长双腿踏在不宽的街道上,连步伐都是一致的苍劲有力。
各人头上带着大青笠,有纯黑的纱布罩在外头,看不清脸面;一身从头到脚的黑,不带丝毫生气的装饰,好似近了都能闻到死亡的y森气息。他们似乎在找着什么,有锐利眼神将将穿透黑纱扫s到每个路人身上,那眼神y冷的要将人杀死。
难怪老头儿被吓得这般。
这世上没有绝对单纯的色,例如黑,便有墨黑、青黑、灰黑之分。当然,亦有y森嗜骨的黑,就如眼前这个——那样y沉的色,勾魂一般,不知如何形容的,只须看一眼,浑身顿觉弥散出绝望与死气。
这绝不是一队支寻常的江湖人士。
路人纷纷避之不及,惟恐一个不慎沾了他们的毛发,然后忽然的就人头落了地。
青娘亦是害怕的,脑袋儿埋得极低,推着板车急急往边上退。路旁是个卖j鸭的小摊子,不大的笼子里却关了三四只活蹦乱跳的大活物,想是笼门未关紧,一只母j忽然从框子里飞出来,疯了一般蹦到青娘的板车上。
四围的人急忙乱轰轰躲闪开,有泼辣的妇人骂道——哪家的这般缺德,得了瘟病的j都敢拿出来卖。
眼看这那疯j就要啄上自己,青娘忙将板车高高持起,往后缩将起来。忽的,脚下却是一滑,毫无预兆的,整个身子便要往地上将将摔去。
惨了惨了,这下可不得出尽洋相么?
只身体才要往后栽去,一只极冰凉的硬物却严严抵在了左肩胛骨处。
是谁啊?这般好心。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那硬物的主人便从口中冷哼道:“撞上我……不要命了么?”
好y的声音啊……死气弥漫!
青娘才安下的心忽然急促跳动起来,眼神儿略略向后瞟过一眼——y黑的胸膛,y黑的薄纱,那薄纱下隐约是一双长而冷峻的眸子。
要杀人了么?怎的刚刚过去的又回来了?
后面那硬硬的玩意该是剑柄吧?倘若他要一个脑袋发懵拔//出来,自己可还有什么活路?
川儿还小呢,交给紫苏哪放心得下,不被她养成个小酒鬼才怪。
腿脚软趴趴的都要瘫下去,终究是怕死呀,赶紧转过身来使劲哈腰赔礼:“对不起这位官爷爷!对不起对不起,冲撞了您老人家!”
“哼!”青笠下的黑衣人似乎轻蔑笑了。一双冷长的眸子透过薄纱锐利打量着青娘——半旧的粗布裙子,使劲儿鞠着躬,脸上除了恐慌还是恐慌……呵,真是糊涂了!就这样一个连官匪都分不清的乡下女人,哪儿是他要找的人?
他原是一劲朝前走着的,只忽然觉得眼前似略过一道旧影,这才又特特拐了回来。
可是待他走回来,那道旧影却又不见了,反倒是面前一道绵软身体直直往自己胸口栽下来。明明是为了躲只j么,你扔了车躲到一旁就是,谁还有功夫在那当口偷你的土豆?
想到方才一瞬居然差点将这土妇与脑海里的旧影重合,实在自嘲到不行。
“走!”轻蔑冷哼一句,再不看她,修长双腿一迈,自往前走了开去。
“是,黑面大人!”余下的黑衣恭敬点了头,因见那叫黑面的做了手势,便有人拔出刀来在空中一挥。
白光掠过,发癫的老母j顿时喷了血。
“嘶——”
周遭百姓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大队人马从身边晃过去,擦到青娘薄薄的肩膀时险些都要将她晃倒。
青娘长长松了好一口气,明明才一瞬的对视,却觉生生掉去了三魂七魄,脊背上一片一片的湿凉。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买猫了?只想快些儿赶回去,赶紧推着板车往回走,一路失了魂一般行得跌跌撞撞。
“小青——,怎去了这许久?快看看你儿子,哭得都上不来气了!”闷头走着路,神游象外一般,忽然前头一声脆亮嗓音,吓得青娘两条腿差点又被抽了骨。
紫苏怀里抱着哭得小鼻子红红的川儿,一把塞进了青娘怀里。也只有在她哄不住川儿的时候,她才舍得说“你儿子”,不然的话便是一句句甜腻到骨头里的“哎哟我的宝贝儿~~”
“呜呜呜呜~~~娘亲~~”川儿一劲扑到青娘怀里,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可怜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这个坏干娘,人家明明不爱喝酒,还要给我喝了这个灌那个。
“乖啦,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