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漓天衡拔高了声调,笑意深沉,“既为探病,那这鼓声又是为何?登闻鼓是你们随便想敲就敲的么?你们将先祖的遗训当成是玩笑吗?依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把父皇的病情放在眼里罢!”
他的面色平静如同湖面,似惊不起半分波澜,眉目含笑,说得漫不经心,然而声声如刀似箭,毫不留情直刺听者心扉。
顾衍之等人闻之心中陡生惊惧,扑通跪倒在地,一时间,殿内黑压压趴伏一片,众人颤声齐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四殿下恕罪!”
我讶异抬眸看他,心中疑惑不解。漓天衡转身笑着望来,目光陡然温润如初,眸底似有火焰凛凛燃烧,迫人欲窒。面上悄然一红,堪堪侧目避开他的凝视,淡道,“殿下无需拦着他们,这矫诏的罪名,可不是说着玩玩就算的!不如现在就到皇上面前,由他老人家决断罢!”
他失笑,几步走近,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嫂又何必跟他们较真,顾大人年纪大了,逆旨不尊之罪非同小可,父皇若真的怪罪下来,只怕他老人家身子顶不住,二嫂还是放过他们吧!”
云淡风轻的一席话,说得底下众人脸色骤然刷白,再不敢怀疑口谕的真假,个个趴伏在地兀自点头连连称是。顾衍之又惊又怒,压抑良久,终是不敢再加以反驳。一场闹剧,终以他们的溃败与灰头土脸地离去收场。
“殿下若无本奏便请回吧!皇上并无任何大碍,君心难测,许是连日来朝事繁重,他觉得累了,想要休息静养些时日,殿下若也跟他们一样不信,大可随我同走一趟便是!”
听我这么一说,他略微沉了脸,剑眉微蹙,隐有薄怒。我怔了一怔,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僵持了片刻,殿中一时死寂。李亭海不明就里,自不远处惴惴偷眼打量过来,像是要从中挖掘出什么。
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纠缠,拂袖转身欲待离开,他却不允,烟蓝衣袂轻卷,一个闪身挡在了我面前,未及我回神,已倾身近。
瞪大眼睛只觉他眸中戾气突生,再不容我有丝毫躲闪,挥袖一把扣紧我双肩,瞬间低头附耳过来,“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我想要的,一个也休想逃掉!不论是你‘‘‘‘‘‘还是这天下 。 想百~万\小!说来
众人皆醉我独醒(3)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脑中一片空白,全然忘了挣扎。
他的双手越发使力,面色清冷,寸寸近,鼻尖几欲触碰我的脸颊,男子灼烫的气息骤然袭来,暧昧而危险,令人心惊。
“你是我想要的人,对你‘‘‘‘‘‘我势在必得!”
“是吗?”我冷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未到最后一刻,焉知孰胜孰负!你与外族勾结,谋夺皇位,天理国法难容,扪心自问,你为何就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漓天衡僵住,俊脸阴霾,黑眸似生出些许迷乱,却在瞬间敛尽,依旧灼灼视向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要这样?我不过是想做得比父皇更好,我一直努力想要证明给他看,大哥二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可他从不屑于给我机会,从不正眼看我一次,为什么?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个被他酒后乱性而随随便便按在榻上强暴的卑贱宫女?”
他的目中染上一层血色,扣在我肩上的手指狠狠收紧,裂骨一般的痛,令我险些窒息。从没有想过,他的身世竟会是这样。帝王一夜,换来的却是欲罢不能的殇痛。无情道,帝王途。奈何生在帝王家?你根本没有选择,我懂。
“你母亲‘‘‘‘‘‘她‘‘‘‘‘‘”
“她死了‘‘‘‘‘‘那一夜之后,父皇再没有碰过她,若不是因为怀了我,只怕父皇早就忘了她的存在!她一个人在后宫里苦熬多年,人人欺她嘲她,没人将她放在眼里,连唯一的亲骨r也被强夺给嬷嬷教养长大,她连看上一眼的机会都微乎其微,直到我五岁那年,她一个人再也熬不下去,郁郁撒手人寰‘‘‘‘‘‘也许对她来说,死,才是她最好的解脱‘‘‘‘‘‘”
他仰起头,笑得无比凄凉,森森寒意兜头笼罩而来,令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陡然生出不忍,我凝眸怔怔看他,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发生这么样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的目光一动,一把用力钳紧我的双肩,指尖一点一点使力,似要深深嵌进我的骨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晚才遇见你,上天对我太不公平,我不甘心,绝不甘心!你是我的,谁也休想再从我手中抢走你,休想!”
李亭海自一旁似是瞧出些许不妥,勉强带笑踏前几步,“四殿下,有话好好说‘‘‘‘‘‘”
我一惊,伸手想要推开他,却猛然间被他带入怀抱,耳畔传来他压抑着浓重悲哀的低语,“你等我,很快‘‘‘‘‘‘很快你就是我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泪水汹涌直冲进眼眶,有一个人,也曾在我的耳边这样轻声对我说,你等我‘‘‘‘‘‘等我回来‘‘‘‘‘‘
肩上骤地一松,漓天衡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身子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慕瑬云,你怎么了?”
一声惊呼,来人疾步飞身过来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