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里?”
传来太太的声音。
主人只回了一句“都内”。这对夫妻的对话总是这样。这是某种仪式吗?
“钱够吗?”
“暂时还够,不够的话再领就好了。”
太太没有说话。正如主人说的,不过,他甚至没有掏出我来确定一下。
我,是主人的钱包。
“路上小心。”
听着太太的这句话,主人和我走出家门。外头吹着十二月的风,风穿透主人的大衣。虽然我看不到,但是照这么看来,主人的大衣可能已经相当陈旧了。
主人缓步走着。他总是这样,或许是提不起劲,或许是筋疲力尽。
据说主人为了养胖我,从事逮捕犯人的工作。若是有人问起,主人都是这么回答的。
尽管这是主人独树一格的自我解嘲,我还是忍不住同情一下。
我从来没有被养胖过。
我和主人认识很久了。我没仔细算过有多久,而且这也非我能力所及,但似乎是快七年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就在刚才主人与太太有这么一段对话。
“这个钱包已经很久了呢。”
“是吗?”
当时主人正把我拿在手上,似乎打算确认我在怀里,旋即又准备收进老位置,太太一走过来就把我从主人手中拿走了。
“角的地方都磨破了。都褪成淡褐s了。”
“还可以用很久的。”
“你记得这是什么时候送你的礼物吗?是孩子的爸四十岁生r的时候呢!”
太太都称主人为“孩子的爸”。
“是吗?我一直以为是父亲节的时候。”
太太笑出声来,“那一年我跟凉子商量,把你的生r礼物跟父亲节礼物一并送,因为这个钱包蛮贵的。”
凉子是主人的女儿。主人的女儿一脸认真地盯着陈列我和同伴的展示柜,那张脸我记得非常清楚。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如今这位凉子小姐,明年春天就要上大学了。
“那一年花了笔大钱哪!”主人低声说。
太太回应:“嗯,这倒是真的。”
买了我之后没多久,主人买了房子。房屋贷款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现在,支出有困难,已经到了难以应付的地步。或许这个家原本就是靠主人的力量无法支撑的昂贵商品。
服侍在主人的心脏一侧,逐一看着金钱进出的我,非常了解这个状况。所以我很清楚这段对话对主人夫妻俩而言有多沉重。
主人两夫妻在这一个月里频频商量是否卖掉这房子。
主人说没有必要防守,夫人则说卖掉。
“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太太说道。这件事不管他们怎么谈都没有谈出结果,因为往往都是主人要出门上班而不了了之。
七年来,我有些耗损了。主人以及主人的家计也耗损了。
“今年的生r就送你钱包吧!真皮的、很好的那种。这个都用了七年,很够了。”
太太把我放回主人的手里。
“这个还能用。”主人说道。“还是说用旧钱包很丢脸,你不喜欢?”
太太什么也没说。
“买了房子之后,穷得连钱包都买不起,实在叫人笑不出来哪!”
片刻之后,太太悄声地说:
“何必说的那么尖酸?”
太太不止担心钱而已。她也担心主人,担心主人身负繁重的工作,担心主人的健康每况愈下。即使不担心钱,刑警本来就是个令人心力j瘁的职业。
她想,那样的话,至少卖掉这个房子,多少可以让主人轻松一点。
我想主人应该也了解她的心意。
我同时也感受到主人的害怕,他在害怕自己,这个时候主人总会轻轻地抚着摆放我的位置一带,也就是心脏的地方。
然后叹息。
今晚,主人坐在计程车上也做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就在我想着主人r渐耗损的心脏时,主人下车了。
2
“刑事组长。”
一个年轻的叫唤声。主人停下脚步。
“啊,我来晚了。辛苦你了。”
“在这里。很惨唷!”
主人加快了脚步,风也更加强劲地扑面而来。
传来喧嚷的人声——人很多。警车的无线通讯也被风扯断似地断断续续传来。
“肇事逃逸吗?”
主人蹲了下来。我在胸袋里大大地倾斜。
“……这还真惨。”
“不是被撞飞了开来,好像是被拖行呢。”
主人站起来。他可能是在环视四周。
“身份呢?”主人问到,并取出笔记本。
“森元隆一,三十三岁,住址是……”
主人记了下来,他的手腕不停动着。
“他的钱包掉在后方十公尺左右的地方,里面有驾照。钱没有掉,有两万多元。”
“和驾照的照片对比,确定是他吗?”
主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嗳,别露出那种表情。也有可能是事故之前,不相g的人掉落的钱包啊!”
“有那么巧的事吗?”
“不能说绝对没有。”
年轻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他很明显地不太高兴:
“早就和照片比对过了,确定是本人。”
“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我家不比你们的值班宿舍,是离都心单程一个半小时的地方啊。”
“反正也有人说拿死者生前的照片来对比也没用,都撞得烂成一团了。”
主人随即说:“不许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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