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弊端,却是通往京城的这条路。
既然他们知道去京城,是当下最好的抉择,那么欧阳岳一定也能料到。
北上可走陆路,也可走水路。若乘船,速度虽快,但无异于破釜沉舟,一旦船上有欧阳岳的人,很容易便会弄到同归于尽的下场。因此,他们只能选择陆路。
陆路曲折,山远水长,且一定有险象环生。
沉吟片刻,于桓之点了点头:“好,去京城。”
穆衍风一怔,抬目望向他:“小于?”
“去京城。”于桓之斩钉截铁,“天下之大,无一处不乱,若能去京城,我们便能赢得时间。若赢得时间,便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后生……”穆衍风抬目望向满天的雨丝,新月朦胧映在他的眼眸中,“我防范了多年,未想今日还是一败涂地。”
于桓之亦抬眸望着那轮新月,淡笑道:“我尝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这句话被人念多了,念久了,倒也俗气。不过少主时常与我说,觉着一生平顺,无多坎坷,此刻想想此言所意,倒还合称。”于桓之道,“今日局面,并非什么一败涂地。而是天降大任于斯,行拂乱其所为罢了。”
穆衍风沉吟片刻,忽而又笑起来。
即便在静而寒凉的夜里,他的笑声亦是潇洒而爽朗,如一线生机勃勃的阳光:“小于,到了京城,你打算怎么做?”
于桓之挑起眉头,嘴角仍旧噙着一缕淡笑:“本是打算带霜儿找个好去处住下来。”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局面,不得不好好收拾一番。大概我会先练成暮雪七式,到时全凭少主差遣。”
“好!”穆衍风点点头,目露赞许之色,“我若去了京城,定然将《天一剑法》好生悟一悟,爹说九重之后,九九归一。”
九重之后,九九归一。是《天一剑法》不外传的心诀,此剑法分为九重,但又有人言,若能将九重练得炉火纯青,加上修炼者得天独厚的领悟力,兴许能突破隐藏关卡,从而人与剑何为一体,出招时,剑气缭绕如云,灭千万敌于弹指之间。
南霜听了两人所言,不由也笑起来:“我也觉着要好好教训欧阳岳。大哥也莫难过,我娘亲说,人事如月,月盈则亏,起落不定。要静心,从容,方可应对自如。”
萧满伊闻言“咦”了一声,问道:“桃花儿,惊鸾曲不是你瞧着瞧着便会跳的么?如何知道这句话?”
此言一出,于桓之等四人面面相觑。
良久,萧满伊眸光忽闪,似有所悟,讷讷道:“惊鸾曲中,最难一段步数,不在曲调的高/潮,而在步云登月到月华满天的一段。这一段,曲调凄凉又诡异,我师父曾说,要跳好这段,必须要融情入景,心中需感叹人事如月,月盈则亏,起落不定。然则跳得时候,亦要静心,从容,才能应对自如。”
“从步云登月,到月华满天……”于桓之蹙眉深思,忽然问道,“满伊姑娘,惊鸾曲的配乐,源自哪一朝,哪一地?”
萧满伊愣了愣,忽而笑起来:“哦,这个师父恰巧提过,是南朝末年流传的曲调。”
“果然……”于桓之沉声道,片刻,他勾起唇角一笑:“转月,清歌,泪满襟……原来如此。”
于桓之抬目往山上望去,沉思片刻问道:“少主,可否再耽搁盏茶功夫。”
穆衍风见庙中,众人已将伤口包扎好,然而面上仍有疲惫之色,便应道:“好。”
于桓之将“转月”书从怀里取出,递与萧满伊,问道:“满伊姑娘可会做古琴的减字谱?”
萧满伊愣了愣,问:“你要方才那段曲调的减字谱?”她蹙眉想了半晌,又说,“那段曲甚为蹊跷,是二胡为主调,原本有扬琴,琵琶相和,到能衬出其低婉,若独独听来,便十分怪异。”她顿了一下,又道,“不如我先哼给你听吧。”
一曲罢。于桓之神色大怔,脸穆衍风和南霜也听出蹊跷。曲调迂回断续,若单单用来表达月色寥落的凄婉,倒也合称,然而若单独从“惊鸾曲”中提出来唱,便十分怪异。
于桓之就地拾了块木头,用内力强行一逼,木头顷刻裂成几根细箸。南霜见状,连忙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于桓之将火折子点燃,烧焦细箸的箸尾,递与萧满伊:“劳烦满伊姑娘,用剪字谱,记下这段曲调。”
萧满伊结果细箸也不迟疑,便在“转月”书内,寻了空白的一页,将其记下。
穆衍风此时方问:“小于,可是解了转月谱之谜?”
于桓之道:“尚未解完,但若满伊姑娘将曲谱记下,相信一切玄机便会迎刃而解。”
四人站在廊檐之下,将声音压低,隔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庙中人并无法听清他们所言。
南霜又问,“那方才桓公子说,转月,清歌,泪满襟,是什么意思?”
“是我一直摸错了门道。”于桓之道,“我只顾着去想整句话的含义,却未去注意字眼。”
“转月指转月谱,泪满襟,大抵说的是方才满伊所言的‘步月登云’到‘月华满天’的一段曲调。这我能猜到。”穆衍风道,“可清歌,指的是什么?”
“呀!”南小桃花蓦地叫出声来:“南朝……”
于桓之点点头:“少主可还记得‘转月’一书之上的拳法,花鸟图,和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