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简抬头,盯着他深褐色的眼睛,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回些什么话,这时,从清郢宫门外,忽然又走进来几个身穿和她一样青色宫服的阉官,为首的那位,样子看起来很年轻。
成蛟的目光,转向石阶下面。
“二殿下!”来人在数米之外作揖行礼,为首的说道,“奴才赵高,来替大王传话!”
“什么话?”成蛟问,声音有种盛气凌人的傲岸。
“大王说,过些日子,月夕节要到了,难能二殿下在咸阳宫里,大王请二殿下和吕丞相,以及百官们晚上一道用膳。”
“月夕了……”成蛟扬眉,“这样的日子,真是不该少了大秦的太后。”
太后,在宫里,那是禁忌,无人敢提,赵高自然不敢多说,忙又行礼,回:“奴才赵高向二殿下告退。”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成蛟亦转身,走回殿内,看不出在想什么,眼前少了他高长的身影,让夷简周围的空气顿时一轻,夷简表情平静,依然低头站在门口一侧,像许多其他宫人一样,侯立在外面,但是心思里其实已经百转千回,峰回路转。
秦王晚上要宴请百官,那么王宫内势必人群接踵,热闹非凡,于她,这似乎是一个锲机……一来,她说不定可以趁势摸进秦王寝殿,二者,万一事情不对,她必须连夜出宫,至于二姐的事可能就得暂且搁置,虽然不甘,虽然遗憾,但是如今,她不能因此而陷入另一种困境,如果真跟这位二殿下到雍地,那她的后果不堪设想……
“宽衣!”
一道声音,蓦地打断了夷简的沉思,殿内,成蛟突然一展双臂,宫门口的几个随身宫女见状,立即碎步跑入门内,到成蛟身后,默不作声的褪去暗红色官服罩衣,有人去寝殿深处的木架上,取下一件宽大的白色丝袍,替他穿上,系好绸带,还不忘在他腰间配上一块碧色玉佩。
自始自终宫女们的动作都轻柔有序,静寂无语,待穿戴妥当,成蛟走出门外,经过夷简身边,他扭头看她,说:“你,跟我出宫。”
夷简一愣,不是说晚上要与秦王一道用膳,这会出宫,为什么!
“二殿下,只要他一人伺候吗?”成蛟身边,另一位阉人问道,他是成蛟的贴身奴侍姜离,从雍地宫一路跟随,也就是先前拽夷简的袖口,说二殿下也不是好伺候的宫人。
成蛟点头,径自走下走廊外的台阶。
“快跟上吧,好好伺候着。”阉人姜离看了夷简一眼,皱眉,“仔细看你,神态样貌还真有几分像,不过你也别自以为二殿下忽然点名要你伺候,就得色,少说话,别出了差错,知道吗?”说着,他从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只蓝色的绣袋,递给夷简,又补充了句,“备着!”
像谁?
夷简纳闷,很想问清楚,不过犹豫片刻,她还是沉默的接过那只蓝色的绣袋,里面竟是一包金币,将绣袋放进袖口里,夷简跟上二殿下的步子,离他一尺之外,心事重重,头顶,太阳又出来了,连续y绵了两天,地面还有些潮湿,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
雨!
仔细想来,其实她也不讨厌下雨,尤其夏天,倾盆的大雨,总能洗去空气里的灰尘和满天的闷燥,只是雨,连续的雨,又不禁会让人感觉到孤单,惆怅,唉,大概是想的太入神,就在出了清郢宫不久,夷简脚下一个踉跄,走的太快,一不小心,“砰”的一下,她撞上了前面的,人……
“呃!”夷简闷哼一声,脱口说道,“对不起!”
前面的成蛟,微一侧头,几乎是斜睨了她一眼,说:“走路通常都不带眼睛的吗!”
……
另一段爱情(5)
(五)
前殿,嬴政正在丝帛卷上拟写成蛟的婚旨,尉缭忽然瞬时而入,未经任何人通报,他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眨眼站立在嬴政的身后,感应到他的出现,嬴政眉也不抬,沉问:“什么事?”
“长安君成蛟,带她,出宫!”
手中的朱笔,赫然一止,丝帛卷上苍劲雄厚的篆书蓦地多出一点墨汁,嬴政的表情却是依旧淡漠,挺直的脊背纹丝不动。
“成蛟,何时遇见夷简?”他问。
“晌午面见大王之后,在阁道宫门外,长安君殿下看见她跪拜在门边,便将她一起带进清郢宫,尉缭,尚未获悉原因。”
“下去吧!”
……
出了宫,马车直往西城口闹区,成蛟坐在车内,夷简坐在车前驾车的身边,盯着四周的店铺和人群,夷简心想,要不干脆就趁机逃了吧,在宫外,除了宫里跟随的这位车夫,再说坐在车内的二殿下,也定料不到她会逃啊,他只当她是宫里伺候的阉人吧。
从二殿下身边逃跑,这绝对是最好不过的机会。
片刻,马车停止行驶,在最繁华的中央御街上停落,成蛟下车,夷简立即跟着从前座跳下,成蛟不说话,沿着道路向西走,西面,那是六国商人混居的地方,道路两边都是各国的店面,或奢华锦丽,或特色宽敞,很热闹。
很意外!
在一家匾额标注着韩国隶书的店铺前,成蛟突然止步,进去,正站在柜面后招呼客人的店家老板,乍一看见成蛟,表情忽地一变,立即躬身迎了出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