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河水的气味消失了,清亮的月光在某一瞬间流泻下来。我看见我们正前方的树林间出现了一个罅隙。克劳迪娅抓牢提灯,关上了它的金属门。我走上去阻止她,两人的手争抢着。但是她静静地对我说:‘把你的眼睛闭上一会儿,然后慢慢睁开。这样,你就会看见它。’
“当我这样做时,一股凉气袭上身来,我只好扶牢她的肩
膀。当我睁开眼睛时,看见了远处树丛外修道院绵长低矮的围墙,以及巨形塔楼高高的方顶。远远的,是一处巨大的黝黑谷地,上方闪耀着冰雪覆盖的山峦峰顶。‘来吧,’她对我说,‘轻一点,要像你身体没有重量似的。’她毫不迟疑地走向了那些围墙,走向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在它们的庇护所里等待着我们的东西。
“一会儿我们就找到了可以进去的裂缝,那巨大的开口还是要比周围的围墙黑暗一些。藤蔓缠绕在它的边缘,像是要把石头固定在位置上。石头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在高高的上方,穿过那敞开的空间,我隐约看见一缕缕云彩下稀微闪烁的群星。宽大的楼梯向上延伸着,通往各个角落,一直延伸到面对着谷地的狭窗。第一级台阶下,在y暗中显出了那巨大的,黑dd地通向修道院残存的房间的入口处。
“克劳迪娅现在纹丝不动,仿佛变成了石头。在这潮湿的建筑群里,甚至连她那轻柔的鬈发也不再飘动。她在静听,于是我也和她一同倾听。只有风的翻转低旋。她移动了,迟缓地,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脚慢慢在她前面的湿土里清理出一块空地。我看见那里有一块平坦的石头。她轻轻用脚跟敲击着,它听起来像是空心的。然后我就看见了它那巨大的形状,矗在远处的一角。随后,有一个清晰可怖的景象进入了我的脑海:那村子里的男人女人包围着这块石头,用一根巨大的杠杆撬起它。克劳迪娅的目光扫视着楼梯,然后落在下面就要崩塌的门廊上。月亮从一片飘渺的云后露出身影。克劳迪娅突然动起来,站到我身边时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听见了吗?’她低声道,‘听。’
“那声音非常低,一般人是听不见的。而且它不是从废墟这边传过来的,是从远处传来的;不是沿着我们爬上坡来的那条迂回幽长的小路传过来的,而是从另外一条沿着山脊而上的路,直接从那个村庄传过来的。起先只是一阵沙沙声,一种擦刮声,但是非常稳定;而后那沉重的一只脚的脚步声就开始能分辨得出了。克劳迪娅的手握紧了我,轻轻用力把我无声地推到楼梯的斜坡下。我可以看见她衣裙的褶皱在披肩的边缘下轻微起伏。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我开始感觉到那是一只脚很重地踏在前面,而另一只脚慢慢地拖过地面的声音,是跛脚。脚步声在飒飒风声中越来越近。我的心在胸膛里猛烈跳动,我感到太阳x的血管紧绷起来,一阵寒战传过四肢,衬衫的纤维贴在身上,衣领变得僵硬,钮扣摩擦着披风。
“而后有一丝气味随风飘来,是血的味道。这立刻刺激了我,令我难以抑制自己的yù_wàng。甜香的人血,满溢的、流动的人血。而后我闻到活人r的味道,听到伴随着脚步起伏的干涩粗重的呼吸声。跟着又传来另一种声音,微弱的,掺杂在第一种声音当中。当脚步声越来越踏近围墙时,我听清了那是另一个生命断断续续、窒噎的呼吸。我可以听见那个生命的心,不规则地跳动着,是一种可怕的悸动。但在那颗心之下是另一颗心脏,那有力搏动着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一颗和我一样强壮的心!而后,在那犬牙交错、凸凹不平的缝隙间,我看见了他。
“他那巨大、强壮的肩膀首先显露出来,接着是长长的松弛的胳膊和手,弯曲的手指。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头,另一侧肩膀上扛着一个躯体。在断裂的门廊里,他直起身,卸下了身上的重量,直直地看着我们这个方向的黑暗。我望着他时,身上的每一块肌r都变得坚硬起来。夜空下,他头部的轮廓近在眼前,但是脸上什么也看不清楚,除了眼中月光空d的反s,好像那只是个玻璃碎片。然后,我看见了他钮扣的闪光,听见它们在他甩开手臂时沙沙地响动着。他屈着一条长腿,向前移动了,进入塔楼直冲着我们过来。
“我紧揽着克劳迪娅,时刻准备着把她推到我的身后,自己走上前去面对他。但是后来我惊异地发现,他并没有像我看到他一样看见我。他承负着那躯体的重压蹒跚地走着,把它搬向修道院的门口。月光现在照着他低垂的脑袋,照在他一头乱糟糟的披肩黑发和漆黑的外衣袖子上。我看到他外衣的口袋盖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袖子也从肩胛缝那儿扯裂了开来。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我能从那肩膀开口处看见他的r。现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着。鬼影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好像开始用手抚摸那个人。这时,我从墙根处走出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