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现代舞的事,又聊他的戏剧。牟森还是坚持不要写他,他说:〃写我写得最好的一篇也没有发表,我的一个朋友写的,分析《彼岸》,正反面都有,挺棒的。〃
牟森说人们评他的戏剧说不到点子上。他讨厌〃先锋〃、〃前卫〃字眼,〃踏踏实实去做就是〃。他说人们谈格洛托夫斯基的贫困戏剧老是〃误读〃,强调形体太多,而格洛托夫斯基的形体背后却是心灵。
他还谈到,中国没有别的问题,既没有政治问题,也没有经济问题,只有一个问题:教育。教育上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牟森屋里没开灯,黑黑的,我们就这么聊了一个小时。
这次拜访,其实是准备采访的,连录音机都带上了,但最终没有拿出来。
他5月份要去法国,答应回国后接受采访。
94年11月30日,在北京圆恩寺剧院演出牟森导演的《与艾滋有关》。
开演前3小时,我去舞台,见到金星,问他今天是不是要跳舞,他说〃今天我是演员,演戏,不跳舞。〃问演什么角色,他说,〃你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了。〃
7点时,《与艾滋有关》开演。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来得晚的人只好站着。拍照的多。外国人多。
因为我又要录音,又要拍照,所以许多台词没听清楚。他们本身表达也不清楚(口音问题,未经训练问题),但知道了一个大概。
台上的演员聊自卑问题,文革的感觉、性意识、同性恋、艾滋病问题。
演出结束时,我问于坚怎么会在此剧中做演员,他说〃牟森的戏有意义,所以参加了演出。〃〃这个戏没有脚本,全靠演员的文化修养。昨天与今天讲的不一样,明天又会与今天不一样……〃
94年12月1日。下午5点以后,我去剧院。前台上已来了7、8个演员。不一会儿,金星来了,然后音乐响起,大家随着金星一起热身,做简单的伸展动作。
看见牟森走来,我问他《与艾滋有关》是否达到了预想的目标,他说永远达不到最好的目标。
〃下一部戏还会用这些演员吗?〃〃不知道,要看下一部戏的风格,这次是尝试一种直接了当的方式,什么都是直接的,一直直接到把包子蒸熟、红烧r炖好……具体的,你问演员们自己吧!〃
民工们陆续到齐。金星他们跳得很投入。牟森突然向民工挥手,让他们上台一起跳舞。开始民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经不住牟森与全体演员的热情邀请,从犹豫到扭动身子,到合上拍子,演员们大声叫好,并掌声鼓励。牟森灵感一来,马上决定晚上演出加进民工一起跳舞这一段。演员郑浩说:〃嘿,每天都有新招。〃牟森要说话时,大家都很安静、听指挥,整个气氛井然有序。
郑浩是89年毕业的广院研究生,因受〃6。4〃牵连,没有分配,一直跟吴文光一起拍片。另一位演员凌幼娟,也是广院毕业的。他们都是因为佩服牟森,愿意排他的戏,觉得有意思。〃没意思我就不来了。〃郑浩说。
吴文光说:〃演这个戏是除了我自己的工作外最有意思的事情,一个月里,从身到心感到一种放松。〃他为此推迟了别的事。
我对文慧说没听到女演员的说话声,文慧马上对牟森说:〃我们女演员也要说话〃。牟森立即给她配戴了一个无线话筒,文慧得意地笑了。
晚上7点,第三场《与艾滋有关》又开演了。开始部分没昨天有秩序,大家都抢着说话,结果不知听谁的好;后半场很好,围绕金星的变性手术谈了同性恋、艾滋病等问题。郑浩说了一段台词:〃昨晚演出结束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一个学生说:c,象金星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呢!我心想,c,你他妈管得着吗?人家爱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又没碍你什么事儿……〃
金星讲了他在纽约与一位著名摄影师、同性恋者也是艾滋病患者的友谊的故事。这位患者后来突然间就死去了。
文慧说,她从来不觉得金星是个男的(开演前,他们全体与民工一起合影留念,文慧非常自然地与金星合偎在一张椅子上)。
于坚说了句跟昨晚一样的台词:〃金星是我看到的心理最健康、正常的人,他敢于说出自己的一切。〃
《生活空间》的李晓明一直在舞台前的一角摄像,他说他与陈虻合作,准备拍《生活空间》第一个大型纪录片,对象是金星,因为〃他是大陆最有特色的人。〃
民工上台跳舞时,全场欢呼鼓掌。有人说〃工农兵又走上了舞台〃。
演出结束后,有半个小时与观众交流的时间。有观众上台与他们合影,多是朋友。有圈内人说,过士行(剧作家)原定要与他们座谈的,但因不感兴趣,半途退场;林兆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导演)因同样的原因也走了。
95年8月28日,中央实验话剧院小剧场。
日本东京小爱丽丝剧场主持的日本演员工作坊演出《红鲱鱼》──
一个中年男子上场,穿和服,捧一个玻璃鱼缸,里面是活泥鳅。他开始独白(日语),边自语边点燃煤气灶,一边涮锅一边吃一边说。他背后有一道纱网,纱网内是一间雪白的屋子,屋子的一角有一个大圆桶,屋中有一堆煤(掺了许多砂子)。两位l着上身的男子上场,无声地将煤堆扒开,然后用水枪浇洒,边浇边和着稀泥一样的煤,满头大汗(开演前我在售票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