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是我挺喜欢音乐。”封肃笑了,然后又接了一句,“我没想到它们是即兴的。”
“是的,它挺有趣。其实也不难,你只要学一点基本的和弦就可以玩了。”
“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即兴的合奏,我认为比登天还难。”
“这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得很熟悉这种音乐模式才行。”
“可能我没那天赋,据说吹萨克斯非常需要天赋。”
“正是,还要有个可以吹出飓风的肺。”
封肃点点头,微微一笑。
“你觉得这音乐怎么样?我是说它给你什么感觉。”大叔问道。
“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自我吧。但是我觉得它有资格自我一下。音乐是最无法做假的一种艺术,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一做假就会露相。它会把演奏者的心思完完全全地袒露出来。平庸的心灵和一个感情丰富心灵,哪怕是相同的旋律,他们演奏出来的音乐都完全是两码事。好的音乐可以把人吞进去。”
“也可以让人头发竖起来。“这个大叔眼睛闪了一下,“不错,几乎就是我所想的。你感觉挺好,不搞音乐有点可惜。”他喝了口酒,继续往下说,“而且好的音乐是不需要表演的,它只用音符就可以征服听众。舞台表演其实不过是音乐的注脚而已。可笑的是现在人们往往更喜欢那些注脚而忽略了音乐本身,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大众的口味一向比较浅表。就象是草食动物,情愿被草撑死也绝不会碰一下肉食。”
“哈哈,吃草还好,但是很多人是在吃屎。”这大叔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搞什么的?”
“我画点画。”
“哦,那也不错呀,能让我欣赏一下你刚才的画吗?”
封肃抓抓脑袋,有点窘,他把本子翻开,推到了他面前。
“呵呵,我不是内行,但是我觉得你画得挺象,虽然象是简单了点。”大叔笑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画我呢?”
“这个,有点特别。”封肃把画上那张微笑的脸从中间隔开,“如果只看鼻子嘴巴的话,大部分人会觉得这人一定会很开朗乐观。但是如果只看这双眼睛,你又会觉得这是一双很伤心的眼睛。就是说这个面孔并不统一。所以我就把它画了下来,这样的脸不常见到。”
“你的眼神挺厉害。”大叔斜着瞟了封肃一眼。
他放下本子,给自己倒了点酒。
“人最好还是别经历太多,因为大多数事情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是非常丑陋。我曾经是一个整天开开心心的人,就象我的鼻子和嘴巴那样。但是后来的事情却很不如意。你要是想要得到你所希望的,你非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而在某种……”他谨慎地选择他的措辞,“某种混乱的世界里,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把一个普通人吓个半死。我的结论是:这是一个险恶的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一直保持纯净的心灵;而如果经历得太多的话,这件事情就会变得难上加难。就象你已经看到的,我的眼睛已经背叛了这张脸,它们看得太多,也走得太远了。但相对我付出的其他代价来说,这个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错,我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封肃沉吟了一下,“这些话不知道曾爷会怎么想,我相信你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大叔一楞,顿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二猛站起来把所有的门都锁上,打开手枪的保险,站在一边。
“其实,这没什么意思,这很没意思。”封肃说。
“曾爷叫你来的?”
“可惜不是,是褚爷叫我来的。”封肃把木牌丢在了桌子上。对这个大叔来说,牌子上红艳艳的“褚”字就象是死神的鬼画符一样可怕。他嘴唇抖动着,面色死灰,足足半分钟没说话。
第十二章
“我还以为我们能交个朋友。”这个大叔脸色铁青。
“不错,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从来就没有朋友。”封肃平静地朝他眨眨眼。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但是我也有工作要做。”封肃温和地说道。突然他拔出了匕首,让匕首的刀刃朝外,闪电般划向对方的喉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大叔猛地向后一躲,刀尖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碰到。封肃立即上前一步,翻转手臂,刀锋依然冲着他的喉咙划去。大叔却顺势朝后一翻滚在了地上,但他这次还是躲了过去。他爬起来,开始逃跑。酒吧大门并不远,他觉得自己使劲一跳,滚都能滚到门口。把门撞开,到大街上,混入人群,他就可以……。
封肃稍稍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在这样近的距离上能够连续两次成功躲闪的人确实不多,这位大叔的速度不得不令人佩服。他再次冲上一步,软底皮鞋在地板上吱吱作响,他朝大叔的脖子砍去,希望这一击能够结束这件事。正是封肃皮鞋的吱吱声惊得大叔立即作出反应,但也把他冲口而出的“救命”扼杀在喉咙里。他的头跟蛇似地猛地朝前一伸,单手撑地防止自己扑倒,脚步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他在狭窄的过道里继续向门口挺进。这让封肃对他的佩服更深了一层,而且整个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滑稽可笑,瞧他伸头的那一下,难道这大叔有心灵感应吗?他的自我保存意识实在是太棒了。
“用枪!”二猛急切地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