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抵达港口,卸货交易等事,都有随行经理办理。船上众人得了几日清闲,便纷纷上岸,各找乐趣。陆雪征临来时带了八九名手下,如今也将这些人尽数放松,随他们乱跑去。及至夜色降临了,他搭乘货轮经理的汽车,一路进入了市区。
阔别两年,天津还是老样子,也或许因为他所在的地点乃是繁华之处,所以即便有了变化,也未能体现。向那经理道谢后下了汽车,他抱着怀中累赘的小狸猫,沿着熟悉的大街向前慢慢走。
夏日夜晚,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时刻。陆雪征缓步前行片刻,在路口坐上了一辆黄包车。
陆雪征去找了李绍文。
在胡同外的街边下了黄包车,他穿过长长的胡同,然后停在了两扇颇为体面的黑漆大门前。大门紧关,他抬手叩了两声,并不确定李绍文是否依然住在此处,不过碰碰运气,若是在,自然好。
这时,院内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谁呀?”
陆雪征感觉这声音挺熟悉,但若说出是谁,却又不能肯定。在那门上又轻敲了几下,那声音果然是越来越近了:“谁?”
陆雪征这回出言答道:“我找李绍文。”
门板那边响起了一声惊叫,随即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来,可见对方正在手忙脚乱的抽开门闩。大门随即d开,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出现在了陆雪征面前:“干爹!”
大门里面是两进宽敞洁净的大院子,房前悬挂了电灯,将院内情景照的明亮。陆雪征站在院外,先是惊讶的打量了对面的李纯,然而就忍不住笑了:“哎哟,长大啦!”
两年不见,李纯的确是长大了。个子拔高了一点,脸面瘦削了一点,说不出是哪里出了大变化,但的确是有了青年男子的模样。又惊又喜的望着陆雪征,他眨巴眨巴黑眼睛,末了又唤了一声:“干爹!”
陆雪征迈步进门,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自己也并没有离开太久,怎么李纯连模样都变了?
与此同时,李纯连忙关好大门,然后转身向那房内嚷道:“李哥,干爹回来了!”
厢房房门应声而开,李绍文披着一件白布小褂,趿拉着拖鞋冲了出来。一眼看清了站在院内的陆雪征,他立刻收住了脚步,颇为激动的喊道:“呀!干爹!”
陆雪征抬手拍了拍李绍文的肩膀,沾了一手的热汗。正当此刻,周遭几扇房门一起打开,李绍文的手下蜂拥挤出,对着陆雪征统一的一鞠躬:“大老板。”
陆雪征到了这时,方是快意的笑了。
走到堂屋内坐下,李纯不等旁人吩咐,便自动跑上来端茶倒水,又拧了一把毛巾,让干爹擦擦手脸。李绍文坐在一旁,询问干爹这两年的生活情形,又介绍了自己这一方的状况——自从陆雪征离开天津之后,城内的腥风血雨又很是刮了一阵。李绍文身为一条半大不小的地头蛇,虽然身为陆雪征的干儿子,但是也没有明显把柄落在外人手里,所以经过一番上下打点运作,倒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下来;旁人有样学样,也是各找门路,求得生机。而在陆雪征走后的一个多月内,宪兵和警察一起出动,对照着通缉令大肆捕人,光是陆雪征就抓了二十多人,全是三十来岁、平头正脸的男子。
日本人看这些人都挺像通缉令上的陆雪征,严刑拷打之下,又有十几人主动承认自己是陆雪征。日本人甚是无奈,索性把这些倒霉鬼一并拉出去枪毙。对于外界,则是在报章上登出大字标题,表示以陆雪征为首的反日暴徒们已经全被抓获处死;又为高官举行了追悼大会。如此闹了两三个月,事情也就冷淡下去了。
李绍文条理分明的描绘讲述,陆雪征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李纯站在陆雪征身边,却是留意到了干爹怀中的小狸猫。
待到李绍文那边的言语告一段落了,他好奇的说道:“干爹,你又养了新小猫?”
陆雪征转向他,非常和蔼的笑道:“小灰灰还在吗?”
李纯听闻此言,立刻转身跑出房屋——三两分钟后回来了,满怀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大灰猫:“干爹,小灰灰来啦!”
陆雪征放眼望去,看了看长身玉立的李纯,又看了看李纯怀里那只眯着细眼的肥猫,不禁吓了一跳:“哎哟,它……也长大啦?”
李纯听了这话,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而大灰猫虽与陆雪征阔别两年,却还认人。后腿蹬着李纯纵身一跃,它“喵呜”一声向前蹿到陆雪征的大腿上,随后一爪子拍飞小狸猫,肥嘟嘟毛茸茸的就拱向了陆雪征。陆雪征抱着这么一只大胖猫,想它当年娇小玲珑,妩媚可爱,乃是自己怀中的小宝贝;如今痴肥凶悍,大p股抵得上四张猫脸,便感觉哭笑不得。腾出一只手对着李纯招了招,他出言笑问:“怎么搞的?你们两个串通好了,一起长大?”
李纯讪讪的只是笑,自己也讲不清原因。而陆雪征默然思索了一番,忍不住继续摇头发笑:“别人不常和我在一起,我不管他,怎么这两个常在我身边的,却是该长不长,非得离了我才行?要说我妨了你们,那金小丰也是一直跟着我的,他也没像你们这样……这样……”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现象,说到这里便无法继续。而李绍文很觉有趣,附和着笑道:“李纯他人小福薄,在干爹身边,可能就被‘压’住了。”
陆雪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