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站起来,大声说:“赏!”
这个“赏”字,通常都是由他身边的太监代传的。今天他忽然自己站起来大声说出来,所有人都被皇上的这个孩子气的举动吓了一跳。于是纷纷回望,跪下谢恩。
我却只看到弘时,回头时在那么多人之中对我微笑。
表演结束之后,弘时去了我的宫殿。
“娘娘那天写的信,我看到了。”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那么年轻。眼睛里却有那么多艰难的感情。
轻轻伸手握住他的指尖。
那么自然,就好象这个动作已经在我梦中重复过千百遍一样。
他的指尖是冰凉的,带着冬天的风雪的凄楚味道。
他低下头,看我握住他的手。
有水落在我的手上。
“善玉。”他低声唤我的名字。轻轻将一个吻按在我的额头,然后试探着吻我的眼睛,耳垂,最后终于覆盖住我的嘴唇。一边流泪一边亲吻。
“叫我阿离。”我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这是我很久以前对另一个男人说的话。
“阿离。阿离。”他唤着我的新名字。好象第一天认识我一样。和那个男人不同,他的声音里面有那么多的沉沦。仿佛,一生一世。
这个冬天有真实的寒冷,和虚幻的温暖。
我终于从一场无望的爱情跳出,去引导另一场更加无望的爱情。我无法给予我的弘时更多,但至少,会有这片刻的幸福。
终于还是让阿离和弘时开始了一点。不过这是绝路上,悬崖边的感情,即将开始,就会结束。对不起了!
恋爱·自欺
于是,我站在三十九岁的末尾,与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恋爱。
读杜拉斯的传记的时候,曾经为那样的爱情唏嘘感叹过——“我爱你那备受摧残的容颜”——她和她书中的爱情一样传奇,和一个比她年轻三十九岁的男人相爱。
记得对亲密的女友说过,如果能在不再年轻的时候还被年轻的男人爱慕,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就好象已经习惯生命没有惊喜,却忽然坠入云端——哪怕这个女人是杜拉斯,也抵抗不了这样的爱情。
“我应该怎样爱你呢?”
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赏花。他坐在我的对面,低声的问。
他仍然在病中。抑郁症依然困扰着他,但病情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我不知道现代的抗抑郁的药到底都是什么成分。只知道几种植物是有抗抑郁的作用,时常做了熏香送给他。
“阿离?”他轻轻唤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对我一个人的爱。
“已经够了。弘时。”我掂起一片飘落在我身上的桃花。
他摇摇头。
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给我更多的东西。比如,一个光明的将来。
但是我们是没有将来的。
他抬起头,看着盛开的桃花。苍白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
走近我,拿走我手中的那瓣花,举起来,眯着眼睛,看春天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粉粉的花瓣,有种不真实的颜色。
“你以前都是喜欢这么看的。说这样的阳光很温暖。”他的声音清澈柔和。
让我的心跳得很安稳。我在和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恋爱。
我抬起头,和他一起看蓝得有些虚无的天空。
“弘时,不知道外面的天是不是更蓝呢?”我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笑容荡漾:“不要怕。阿离。其实外面的天和里面是一样。我是因为心里面有一个牢笼,所以才会生病。而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他收回目光看着我:“阿离。将来。。。。。。忘记我吧。”
我依旧将他的指间握在手中,有一种安定的温暖,对他轻轻的笑:“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怎么办?”
他不说话。安静的看着我。好象他从许多年前就一直这样看着我。只是我现在不再故意忽略。
有微小的风带着春天的气息吹过。
“阿离。”
“嗯?”
身边的男孩子似乎明天就会痊愈。
“我很开心。”
温暖的感觉从掌心蔓延到我的心里。
“我也是。”
我不想挽救什么。我早已经不是主宰命运的人。我只是想为我们已经破损得面目全非的生活增添一点欢乐。毁灭,不是我期待的。但是,现在我能掌握的只有这一点点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相信,他即使在遥远的云端,虚无的风声也会给他带去我的祈祷。
祈祷,时间就此停留。
“阿离。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他微笑着说。
我惊讶的笑。没有回答。
“你也许会笑我。可是我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清楚得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伏在你的怀里,昏昏欲睡,你在我耳边念诗,我就希望过时间不要再走。”他慢慢的说。好象在念一首悠长而且美好的情诗。
曾经千疮百孔的爱,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珍重的修补着,让我忽然想对着天空大声喊叫。
他惊讶的看着我:“怎么哭了?”
我抬起脸,努力看清楚他的样子:“因为,我很开心。”
日子就此隐秘起来。我有时会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在公共场合见到弘时的时候,我们很少说话。只是对彼此微笑。我们秘密含蓄的恋爱,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我是另一个人的妻子。但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