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笨呢!”睁开肿胀眼睛的陈小菲点着他的额头说。
“对,我笨!笨死啦!”杨达用力抱紧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二
协助副镇长梁中福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赵剑波仍然很穷。这个月他仍然像以往任何一个月份一样,一到月末临发工资的时候口袋里便空空如也。他现在每月的工资是二百三十五块,扣去伙食、水电、房租等费用,真正能从出纳那里领到的多则百四、五十块,少则六、七十块。他有过一个月仅领到三十六块八毛的纪录,那个月份干部职工统一扣除报刊费,扣得人人发狠这狗屁干部干不了了!俗话说,穷则思变。赵剑波开始学会节约,不像刚中专毕业分配到镇政府工作时那样打肿脸装胖子了:能不在饭堂挂牌开饭就不挂,能下村的时候决不留在政府(下村除了有八毛钱一天的旅差补贴外,一般还能顺便节约伙食费),能跟在领导身边的时候决不跑到一边去(领导吃请的时候多)。。。。。。这样这几条措施运用以后,半年下来他竟也积攒了一两个月的工资-----尽管那几百块钱并没能留在口袋里多久。他平常没事时喜欢下围棋、弹吉他、打篮球,傍晚吃完饭则固定到大江码头那里游泳,而且这几年无论春夏秋冬,风雨不改。热爱运动使他身材匀称、弹力十足,喜欢音乐使他性格既张扬又含蓄,行为既不羁又透着古怪,而下围棋又让他智力超群、反应灵敏。二十九岁的他留着一头多少有点另类的长发-----后背盖满脖子,两侧又露着耳朵。为此,曾经有领导拿他的头发说事,他说我的头发既没有披肩,又不盖耳,符合“四有”标准得很。领导仔细一看,果然,从此便不再言语。
在江平,赵剑波的棋友不多,因为懂得下围棋的本就不多。过去他要么找杨达,要么跟李德佳下,几个人水平都是在初段水平左右,因此互有输赢,谁都不服谁,但自从镇长万明松来到以后,这个局面便被打破!因为万明松本身是棋迷,更是“高手”!刚开始万明松不知道小小的、偏处一隅的江平镇政府还有会下围棋的人,还认为下来这几年自己多年的这种爱好算是彻底“闭关”了,不想有一次他有事找李德佳,听人说在赵剑波那下棋呢,便来到赵剑波房间,听说下棋时以为说的是象棋,不料却是围棋。但见房间里两人两颗头颅都俯在一张纸棋盘上,静静地对弈,全然不觉万明松的到来。万明松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两人水平相当,但都不怎么样,盘面上双方都有不少能决定胜负的漏洞。此刻两人正在右下角搅杀,执黑的李德佳一手小飞打入,明显不够理智,赵剑波完全可以脱先抢占中腹要点,但两个人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连难度稍大的手筋常识都没掌握,因此只能在小范围内为一点蝇头小利血拼!
“德佳,你靠这里。”万明松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用手点了一下后说。正杀得刺刀见红的两位棋友冷不丁发现身边站着的万明松,都吃了一惊,赵剑波反应过来后更是手忙脚乱地在杂乱的房间内找椅子、凳子,找到一张搁着换洗衣服的椅子后才发现椅子上蒙着一层灰尘,于是只好尴尬地把自己坐的凳子让给镇长大人坐。
“万镇长,您有事找我?”李德佳站着说。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下。来,剑波你坐下。”万明松说。他是有一份材料要办公室打印,但不是很急。
“我可不敢在镇长您面前卖弄!”赵剑波说。
“别客套呀,你们!你看我叫德佳靠这里你怎么应?”万明松指着棋盘说。而随后他指点的几手棋一下,整个形势黑棋马上逆转,害得李赵二人无不啧啧称奇。再等到那盘棋下完后,两个人忽然醒悟此前他们几个的互相抬杠、各自标榜简直是井底之蛙、无知至极----真正的高手就在身边,而且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此后,他们几个“单身汉”(李德佳爱人在毗邻乡镇,是一名中学教师,有一个五岁的男孩,周末什么的才过去和老婆小孩团聚),当然有时杨达也来凑凑热闹,工作之余、茶余饭后便集中到赵剑波的房间里寻伴对弈,倒是解了不少寂寞空虚。有时下棋下得错过了饭堂吃饭时间,万明松或李德佳便掏钱叫赵剑波去买鱼肉到李德佳的小厨房里,三个人你煮菜我洗碗地互相忙着解决了问题。时间一长,三个人之间竟因此少了拘束、混得稔熟,下棋的时候谁要是想悔棋对方都可以梗着脖子据力反对了。当然,除了在棋盘上如此以外,赵剑波在其他方面还是十分注意分寸的,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他的这种明智及自身的聪明才智很快便得到万明松的赏识,万明松在工作上支使他做这做那的机会就像他们在棋盘上厮杀的次数一样,越来越多了。相反地,近段日子以来他去找杨洁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说起来,赵剑波与杨洁相识相知的过程很有一点罗曼蒂克的味道。那是一个清明时节、细雨纷飞的下午,赵剑波从县城乘当天最后一班车返回江平镇,因为正值春耕,车上没几个乘客,因此两手空空的赵剑波窜上车时,一眼就看到坐在靠前位置的杨洁。那时杨洁刚调来江平镇财政所不久,与不少镇直单位的职工仅是脸孔熟悉却没打过交道,与赵剑波也一样。他们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班车走到一半路程时,车上除了赵剑波和杨洁以外仅有的两名乘客也下车了。望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