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自从两年前,一个漫天盖地红如霞的日子之后,红就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颜色。
任他聪明一生,任他再为东方红日费尽心思,他也比不上一个可以身披红衣的女人……华丽耀目的红,喜气洋洋的红,看在他眼中无异于一种讽刺。
敛下眼帘,凝神沉缅多时,他终于用指尖掂起了托盘上的红衣。
脸无表情地扣上盘钮,戴上佩饰。他甚至没有到铜镜前照一下,就拉开门走了出去,所以他不知道鲜艳的红衣穿在他身上是何等的叫人惊艳,就像血色映了在水中的月影上,镶在皎洁脸孔上的一双忧郁的眸子,蒙蒙凄迷水光。
足尖踏过门槛之际,红衣翻动青丝扬舞,门外的司马俊与司马逸一时间亦呆了地看着他。
「你们为什么还在等我?不先出去?」君明月微感讶然的嗓音令他俩醒了过来,两人没有回答,只是同时摇头。
相识多年,君明月早就惯了他俩偶尔的古怪举止,也没有追问,便领着走前去。
他没有沿着长廊走动,而是穿过花园中的小路,刻意绕远,而且步伐越来越慢,更不时停下来,摸着路旁的花朵。
种在小路两旁的尽是牡丹,万紫千红,富贵娇人,美虽美已,却嫌俗气,司马兄弟知道君明月素来不喜,这时见他不时停下来赏花,心知他必有另一番计较,不过,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他偏偏越走越慢,也不得不出言提醒。
「副楼主,我们迟到很多了。」
「迟到才好……」喃喃自语,仰望昏暗的天色一眼,君明月再次垂首,挽起衣袖,将一朵洒金牡丹小心地拉近鼻尖,让花香熏染神智,才对两人说。「我刚才令楼主不快,先让他在酒宴上多喝几杯,他的心情会好一点……」
刚才在书房里东方红日大发雷霆的响声,他们早就听到,这时再听君明月提起,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过,都是一闪而过,绝不让君明月看见。
磨蹭多时,直至有下人前来寻找,君明月才慢条斯理地下楼去。
一如所料,酒宴已经开始了,一见他这个主角出场,厅内的宾客纷纷上前敬酒祝寿。
虽说是来者不拒的流水宴,但事实上,可以入座大厅的,只有身怀请帖的宾客,余人都只能在楼外的露天广场宴饮。上来敬酒的更都是熟络的富商巨贾,「春风骄马楼」能在短短十多年间迅速崛起,仰仗他们不少财力的帮助,君明月不免一一应对,由厅侧走到大厅主席的五,六十步路程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
主席上的座位,已经坐了约半,大都是楼中的好手,君明月首先照应的是坐在末席的单缶。
本来他是没有资格坐在主席的,不过是君明月有心安抚他,所以特意安排而已。
单缶站起来向他祝贺时,右手拿着的正是他刚才交给东方红日的剑匣,看着他脸上难掩的得意满足,君明月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
单缶故然微不足道,重要的是东方红日的名声,多年心血,他绝不容许东方红日的英雄名声有半点污损。
幸好,日哥他虽然狂傲,但是,总能将他的说话放在心上。
席上还有前几天被他斥责的「气使」林福远,掌管「春风骄马楼」旗下所有钱庄的「财使」文如来,长得妖娆丰艳的「色使」风四娘。
东方红日不在,他正在左边的另一酒席上,与「酒使」李狂生和几名手下斗酒。
君明月眸中的波光凝停顿下来,东方红日兴致满满地与手下斗酒的神情实在令他心里的忐忑放轻不少。
出神之际,一把女声在耳边轻轻唤道。「二叔。」
声音婉约温柔,不过,君明月一听见,姣好的弯眉就在秀丽的鼻梁上蹙了起来。
「二叔……」女子又多叫他一声,他不想响应,却不可以不响应,想了片刻,咬一咬银牙,转身,恭恭敬敬地叫道。「楼主夫人。」
入眼的是名蛾眉凤眼的美丽少妇,头梳莲髻,斜插翠凤珠簪,身穿嫩绿深衣,脖子上戴着黄金缨络,打扮雍容华贵,一看就知道是生于大户人家的子女,她就是东方红日的妻室,京城苏姓一品大员的独生女,闰名玉燕。
这时她坐在座位上,从衣袖里拿出一封红包,说。「这是嫂子的一点心意,讨个意头,祝你身壮力健,岁岁有今日。」
她虽说已为人妇,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但是,言行举止之间,无一不具官家小姐的风范,即使是面对比自己年长的君明月脸上也无半点腼腆不安之色。
即使是再挑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