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在阳光投s下的周氏公司背面的y影里,我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脑门后坠着一条条像油条一样的时髦卷发,身上的粉红色纱裙坠着闪闪的珠片,随着她故意轻盈的摇摆一闪一亮,一张永远像娃娃似的小脸与她身边高大的罗伯特一样,好像永远不知烦恼为何物。
艳艳亲昵地让等候在一边的罗伯特把她抱下了黄包车,就像上次让周汝佳抱下时一样的灿烂。两人像一对热恋的情人一样当街拥抱亲吻,全不在乎路人投来的或异样或惊羡的目光,更看不出她是刚从一段悲伤的婚姻中走出,我真的怀疑她对周汝佳的感情。
我毅然调转了头,甩掉不属于我的烦恼,朝着我该去的地方走去。
徜徉在陌生的上海街头,人影绰绰,喧闹声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感觉。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小桥流水,深巷曲幽,粉墙黛瓦的水乡景色,那才是我最为温暖的港湾。
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痴痴的遐想使我差点撞上了一辆脚踏车。
“没长眼睛啊!”一声脱口而出的斥责从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嘴里喷出,把我吓了一跳。
不适的感觉仍在继续,x口仍像堵了一块棉花,上下不得。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艳艳,愿她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像个漂亮的木偶一样,任由她的母亲随意摆布。但愿罗伯特的中国情结不是一种毫无原则的兼收并蓄,他的浪漫情感也能维持得长久一些,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我终于看见了周家古柏掩映的大门和门前两只像守护神一样的石狮。左面的雄狮,足蹬一绣球,而右面的母狮,却脚按一幼狮,威风凛凛,庄严肃穆。疲惫而归的我,只有一种迎面扑来的亲切与温暖。
走进大门,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前来迎接的丫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使我顿感不妙。
我立刻想到了周叔,莫非他出什么事了?
于是,我把沉重的手提箱往丫环手里一扔,便疾步如飞地直奔后宅。一路上脑子里空空荡荡,只跳跃着两个鲜明的大字─周叔!
等我穿厅过堂,来到北院静悄悄的卧房时,已经是气喘吁吁,连额头上也渗出了与这个季节不相吻合的汗滴。在卧房门口,正好遇见荣妈蹑手蹑脚地从周叔的床前退出。
荣妈一见我,把食指竖放在嘴上,示意我不要说话,拉起我的手,一起悄悄地退了出来。
一见周叔没事,我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吓着自己不说,吓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事大了。
我不由得随手m了一下腹部,笑着对身边的荣妈说道:“荣妈,我不在的时候,多劳您费心照顾老爷。”
我有点纳闷,荣妈似乎像没听见我的话,一路闷声不响,径直把我拖到了后园假山边,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号啕大哭!
一时间,我被荣妈突然之间如此伤心悲恸的哭声吓得不知所措!
看来我的预感没错,一定是我不在的时候,周家发生了重大事故。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扑扑”地跳个不停。但任凭我怎么劝说,荣妈只是哭,干涸的眼里贮存着流不完的泪,直哭得我揪心不已,焦虑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