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碑 (1/2)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完全了解夜凌，这个人一定是司徒卫无疑。

他猜的不错，夜凌在读札记的过程中已经下了决心。

即使这个决心本身就让人提心吊胆。

魔功恶名昭彰，修炼过程大都残忍，要么对敌人狠，要么对自己狠。

对心性损害极大，且后患无穷，但……

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堕入魔道。

这是因为它有一个正道功法远不能及的优势。

时间。

人都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极少见有哪位“君子”真的能忍受仇恨长达十年，十几年……而且就算真的做到，其中又有多少被安逸生活磨灭了心智？况且，在这实力为尊的四境天中，无人会原地踏步十年等着敌人变强来杀，所以这句话只适用于天资高绝或是资源丰盛者，至少得有一点强过对手才有复仇的希望……

在正道，“时间”就是实力，“老而成精”一说绝不是虚言。

而对那些天赋不高，贫困穷乏的人来说，“入魔”才是复仇的钥匙。

魔门剑走偏锋，所以往往能在短期内达到旁人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修成的境界。

而修炼者只需付出“一点点”代价，与得到的强大实力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入魔越深，破境时间越短，所需代价就越大。

太多魔门中人在修炼过程中就已经支付不起代价而被逼的自杀或被吞噬心智，成为行尸走肉……

夜凌同样害怕，但他等不起，爷爷也等不起。

能将魂刀宗灭门，能断掉爷爷一条臂膀，这样的敌人一旦出现他拿什么报仇？

血焰？魂刀？

他其实都知道，爷爷费劲查找仇家的意义已经不是报仇，他的老迈、他的断臂都已经清晰明确地告诉他复仇无望，老人家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自己不要因为报不了仇而失了志，忘了那血流漂杵、叠尸之上张扬狞笑的一幕……

几年前，老人找到夜凌是看中血焰，为了传承火种与仇恨。

而几年后，他已经在有意无意的试图抹除自己当初费力贯彻给夜凌的理念……

夜凌明白，这其中有大部分真情实感，是不希望他重蹈覆辙，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还有的恐怕就是对真相渐近后复仇的绝望，所以才打算让仇恨在自己的身上终止……

夜行云知道夜凌聪慧过人，能在八岁时就一眼看穿他的目的，谓之“妖孽”也不为过。

但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爱心甚至是私心在夜凌眼中一览无余。

夜凌坐在碑前，静静“读”着碑文的一笔一划，忍受着它对自我神识刀劈斧凿般的磨砺，坚定想到：

“您给了我‘生’的意义，复仇也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更何况原本没有希望的事，现在已经有了……”

“……只要我能入魔！”

……

……

清晨时分，凉风送爽。

“咣——”

“咣——”

“咣——”

三声钟鸣从问道峰万华顶传出，隆隆之音在峰峦、云海间翻腾。

山道上正在向上爬的各外峰弟子们听得一阵头大，还是加紧了速度。

十多天集体抱佛脚似的操练，要想取得一定成果，只能往死里压榨这些弟子的时间和精力。这一点，朱开韩当等人算是做到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到昨天傍晚为止，天道峰、问道峰每个参与的弟子战力平均下来都能增一成左右……只是士气也是出乎意料的低落。即使赔上良好的声誉，展示了众多价值高昂的灵材典籍当作奖品，到了真正上战场的今天，每一个人的脸上带着的还是深深的疲惫和烦闷，原本备受期待的兵冢，现在也表露不出多大的兴奋劲。

反倒是顺其自然的其他各峰神情带着欣喜和期待，一个个拳头握的紧紧地。

圣女峰走的比较靠前，由朱梅和另一位李师姐领路，两人正不放心的将到里面之后要注意的事项说个一遍又一遍……

安若琳听的实在忍不住了，娇声打断道，“师姐，你们一路上已经说了七遍了，怎么跟我奶娘似的唠唠叨……咚。”

“嘶……本来就是嘛……”

她揉着被锤了一下的脑袋，不满的哼了哼。

众弟子都笑，连两师姐自己都忍不住，笑骂了一声，“口无遮拦，该打！”

安若琳一把扯过身边闻人冉当挡箭牌，这才注意到她心不在焉。

从那个夜凌被丢进谷中，她就一直这幅样子，实在让人担心。

安若琳眼神示意师姐不用担心，抓着闻人冉的手不放开，另一手指着山下那些弟子，扯开话题道，“看，那些人怎么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朱梅暼了一眼，古怪笑道，“天道和问道两峰弟子这些天可没和你们似的疯玩，人家上进，一直在修炼。”

“修炼？”安若琳看了一会儿，奇怪道，“修炼怎么修成了这个样子？”

朱梅没有回答，反而感慨道，“本来还挺羡慕你们这些丫头的，想想这三个来月过的，外峰大比办的热热闹闹，又有秘境随便玩，现在连兵冢都早开了半年……可是看他们的样子，突然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好。”

李师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些布置分开来都大有益处，可时间相隔太近，压得人喘不过气，本来能起到的体悟作用也消了不少，唉，不知是何意？”

话音刚落。

一直低头不语的闻人冉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自言自语的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