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玄机挽起袖子,洋洋洒洒挥笔写就,牧野北马上差遣小厮去照办,片刻不得耽搁。
又细细嘱咐了往后几日的注意要项,牧野北颔首很是认真的一一记下。
眼看日头就要落山,长孙玄机欲起身告辞。
方才短短的一番谈话,让牧野北受教不浅,几乎将长孙玄机当做救命恩人,连连出声挽留。
“先生近些时日还是宿在我的府里吧,先生医术高明,武功更是超然,将来还好向先生讨教一二。”
长孙玄机正欲开口推辞,被楚云飞一把拦下:“好好好,将军一番美意实在不好拒绝,那我和我师父二人就多有打扰了。”
“求之不得,请。”牧野北拱了拱手,招呼张管事将二人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自己则坐在床榻上,温柔的拭去扶风嘴角残留的血迹,敛了敛她的鬓角,神态柔情万千。
长风却有些担忧,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将军,这两人来路不明,就这么放在府里……恐怕……”
“不妨事。”牧野北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了褥子,出言却很是冷然道:“在这天启帝都,想翻出我的手掌绝非易事。”
……
二人被安排进镇南将军府西侧的客房里。
长孙玄机皱着眉头打量四下,布置的倒是不俗,只是……
“云飞,做甚么非要宿在别人家里?你就不觉得不自在吗?”
楚云飞一屁股坐在床榻上耸耸肩:“左右我们没钱了,客栈是住不起了。在这天启国的境内,哪个还认得你是长孙家的二公子啊?难不成真的去街上躺着要饭去?你别忘了,牧野北的酬金可还没给呢。”
他摩挲着下巴又道:“不过这个牧野北还真是个豪气之人,全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暴虐,只是……我此前怎么从未听说他家里还有位正头夫人?”
长孙玄机放下手里的茶盅,不耐烦听他絮絮叨叨,拂袖道:“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去找帝姬,镇南将军府里的琐事与你我何干?”
闻听此言,楚云飞心头就好像压了一层厚厚的愁云,发愁道:“唉……找帝姬……又是找帝姬!谈何容易啊?还后颈上有一颗梅花样的红痣呢,哪个姑娘能特特露出个后颈给你我看?”
两人相对无言。
罢了,天色已晚,早些歇息了吧。
……
牧野北当晚依旧打算宿在洗樽苑的外阁,长风犹豫着道:“将军……长风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牧野北侧卧在榻上假寐:“说。”
“将军可还记得把她带回府里的初衷?将军现下是否还愿意将她献给皇上?恕属下直言,这些日子以来将军对扶风姑娘的关心溢于言表,属下怕……”
牧野北不悦的睁开一双凤目:“长风,你是在质疑我?”
长风忙双手抱拳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给将军提个醒,将军可切莫陷进去啊!自古温柔乡英雄冢也……何况如今朝野上谣言四起,说是皇上要削将军的兵权,不管是否属实都对将军不利!”
牧野北脸色阴沉并不言语,长风提了口气顿了顿又道:“如今,公冶孝与四大侯府步步紧逼,属下怕……”
“怕什么?怕小皇帝顺水推舟,当真削我兵权?”牧野北神情冷然:“此事我自有分寸,长风,你逾越了。”
长风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脸上青筋暴起:“是……属下知罪!”
“下去吧,我要安歇了。”
长风忍了忍差点脱口欲出的话,转身退下。
……
里间的扶风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神智却早已清醒。
两人的对话被她听了个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长风大哥说的是真的?
是了,是了,她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平白无故的被掳来这将军府里,还不就是靠的一张脸?
教她琴棋书画是为了迷惑君心,教她鞭法则是为了行刺?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用途,但还是震惊于他的胆大包天……
不只是震惊,心中更是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直酸的她欲哭无泪。
她本以为这数月的相处自己早已将他看的明明白白,他看似霸道实则很是孩子气,总是喜欢捉弄她但还是会很紧张她……
可是经此一遭她才恍然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她……
过往的一切……黄粱一梦罢……
清晨。
一缕晨光映在扶风的脸上,她觉得有些刺眼,轻轻扶着床榻坐了起来。
阿乐从外面端了一盆水来准备帮她擦洗,此时见她睁眼了,喜不自胜。忙把盆子放在地上跑过去:“姑娘!你醒啦!你可把阿乐吓坏了……”
说着说着竟带了些哽咽,扶风揉揉她的头,柔声道:“傻丫头,哭什么?”
“奴婢不哭!”阿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挤出个笑容:“奴婢去叫将军,这些日子将军一直守在姑娘身旁,也累坏了。”
说着就欲走,扶风赶紧拉住她的衣袖,用力太大扯得伤口疼,引来一阵咳嗽:“咳咳……别,别去……”
“姑娘快躺下!”阿乐赶紧找了个枕头让她靠住:“怎么了?”
扶风摇摇头,笑容惨淡:“没什么,我现在不是很想见到他,你别告诉他我醒了,好吗?”
“姑娘……”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扶风岔开话:“好阿乐,我饿坏了,你去让王婶做一点红豆糕送来吧。”
阿乐很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