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抱着海纳,安坐在吴长东身后,一路无话。大地在自行车扑哗哗的轮辐声中飞速退去,显得庄重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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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文景母女在喜鹊的陪同下办了出院手续,并到中药房的窗口为孩子买了巩固疗效的中药。当她们返回儿科病房去拿随身携带的花提兜时,来接文景的吴长东已经徘徊在儿科住院部的大门口了。喜鹊望见衣着簇新的吴长东,与送她们入院时判若两人,禁不住就哧哧地笑出了声。捅一捅文景道:瞧瞧!打扮得象新郎官似的!文景把挡住视线的肩头的纳儿换一换肩,瞭见吴长东脸上又架了墨镜,风衣领高耸,正风度翩翩地向她们母女迎了上来。
好些么?什么病?吴长东转过文景身侧,扒到她肩头边逗海纳边问。
查了半天,没发现大病。文景说,海纳告诉伯伯,医生怎么p>
输液。输血。海纳的小脸儿还有点病态的枯白,但表情却生动多了。她把小胳膊伸到吴伯伯面前,让伯伯看针痕。吴长东顺势就将海纳接了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医生的意见也不统一。有的说是严重营养不良造成了缺铁性贫血,又碰上重感冒;有的说这贫血病可能是先天性的,一时难以确诊,还得耐心观察呢。身穿白大褂的喜鹊,一手托着刚买的中药,一手提着包糕点;边走边解释。
返回儿科住院部门口,一股扑鼻的石炭酸消毒液味儿迎面袭来。小海纳拧着身子、皱着眉头,再也不想进去了。吴长东便顺从地说:噢,咱不进去!不进去!又对她二人道:你们去收拾行李,我和孩子就在门厅内等着。
一对好友相跟到病房门口,喜鹊扭后头来,通过走廊,瞥一眼门厅中的吴长东和海纳,小声儿对文景道:那爱孩子的劲道儿,倒象海纳的爸爸。
别瞎说!文景一边收拾她的花提兜,一边说。并向同室的病友们一一道别。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鹊没说完,文景就打断了她的话。这时,两人已咕咕哝哝出了病房。他这人就这样,你知道他为什么休这么长的假?听人说年前煤矿塌方出了事故,他一直没日没夜地在矿上救助难友,安抚死者的家属,放弃了春节回家团聚的机会;现在生产恢复了正常,这是工友们逼他回来补着度假呢。回了家也不闲着,不是替他爹收拾责任田,就是帮邻居家干活儿
在走廊尽头她们与吴长东一会,吴长东就问喜鹊道:我隐约记得吃猪血、蚕豆就补铁,有科学依据么?
这煤矿工人的说法与大夫的建议不谋而。喜鹊和文景不禁肃然起敬。快嘴儿喜鹊脱口赞叹道:对呀。长红的大哥真渊博!
都是从杂书中拾来的!吴长东淡然道。
由于提到长红这敏感的名字,文景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心想:他危难之时,我总是奋不顾身;我困顿之日,他却不知在哪里!心中不悦,言语便短缺了许多。喜鹊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也转不过弯儿来。它们不知道吴长东对也很失望呢。他清楚这几天小婶儿红梅花正住娘家,一清早就过前院去告诉长红:文景母女今天要出院。他想把接文景母女的机会让给,好让这对情人敞开胸怀叙叙旧,将来怎样也该干干脆脆作个了结。不料长红却说他二哥让他竞选村委任,他正忙着发动选民投他的票呢,哪儿顾得了这些?吴长东想:你尽管开口马列,闭口为人民服务,对情人连这点儿牺牲都不愿付出,配当个村委任么?
三人各揣心事,默默无语出了医院的铁栅栏门。医院门口人来车往。有来接人的乌龟似地慢慢爬行的锃亮的汽车,也有被担架抬来的被褥褴褛的摔伤的建筑民工;有提了各种包装精美的营养品来看病人的探视者,还有因找不着门路被拒之于门外的传染病患者。看着这一切,文景感慨良多。这真是人家坐轿咱骑驴,泥泞中还有赤足的人!她的心境顿时宽松了许多。醒悟人生苦难的大小,并不在乎外界的遭遇,而在体的体验。瞧那易受感动的瘸腿的妇女,在男人身边洋溢着笑脸,和那被人搀扶进小汽车的麻木的尊贵者相比,前者的生命更鼓p>
吴长东穿过人流,抱着海纳径直就去了存车处。
又是药包又是这鼓囊囊的提兜,还要抱孩子,这可怎么走呢?喜鹊把行李交到文景手中时就替她发愁。
两人正讨论着怎样安放这些东西,却瞭见吴长东自行车的横梁上多了个儿童椅子。他正将海纳安放进小椅子里,又教给娃儿把小脚稳稳地踩住椅子下面附带的小脚蹬上。
他三若有他一半儿好就够了!文景又怅然叹道。
你可真是!何必在他三那棵树上吊死呢!看人家春玲!喜鹊把亮眼儿一斜,白了文景一眼,呛白她道。接着,她突然指指文景的花提兜说那兜底下有二元钱。
这怎么可以!吃啊,住啊,叨扰了你多少!文景一急,瞅个干净处放下提兜,蹲下身来就要出那二元。要不,我还得托人给你往回捎呢!
你听我说!喜鹊忙将白大褂衣襟撩起来,俯身到文景耳边,低声说道:这钱是赵春树给他女儿的!
啊?你怎么就遇见了赵春树?文景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连吴长东在一旁等她都忘记了。
正在这时,从医院东侧门驶出一辆大卡车来。车栏前用红布条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