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到访暮剑阁的人,九成九都是为了这场婚礼,可崔姑娘却对身后诸事置
若罔闻,只有那小厮扭头远远看了花轿两眼,微微低头在子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便又继续赶路。
山道曲折陡峭,虽离半山腰暮剑阁的别庄并不太远,走起来却十分费力。崔
姑娘脚下颇慢,也看不出轻身功夫如何,倒是那小厮脚下初时极为轻快,走出三
五里便拖沓沉重起来,惹来身后跟随那几人一番暗自讥诮,心道这碧姑娘果然艺
高人胆大,竟带了这么个楞头小子行走江湖。
一路相安无事,只是走的着实不快,看到别庄门庭之时,天色已渐渐转暗,
回头下望,那顶花轿也在众人簇拥中赶了上来。
这别庄本是暮剑阁外姓门徒食宿学艺之处,为了此次大婚,特地腾出作为宴
客场所,也叫远道而来的贵客得以下榻,不致在阳梁镇中找地方落脚。
暮剑阁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已下到别庄迎客,峰顶居所并不招待外人。
而此等江湖大事,不请自来的客人绝不会少,为了以防万一,单是门墙外迎客之
处,就有十余名佩剑子彼此呼应散开护在管家白祥周遭。
跟在崔姑娘身后的那些人到了这里不好再磨磨蹭蹭,便快步抢到前头,按彼
此大致江湖地位,默默分出了先后。
白祥虽年过五旬,但毕竟是习武之人,手脚依旧十分利,他打理白家多年,
眼力自然不差,一边恭恭敬敬的迎接着这些江湖豪客,一边横目扫去,盯住了那
正款款走来,犹如碧绿影子一样的少女。
如此不便行动的衣裙,背后的狭长包袱,身边的半大小厮,这种场任谁看
上一眼,也会不觉留意。
“姑娘不辞劳苦赶来贺喜,白府上下感激不尽。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是单单
道贺还是留下观礼?”白祥不敢怠慢,将余人托于手下仆佣,亲自迎上几步,恭
敬问道。
崔姑娘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向着那小厮轻轻瞥了瞥头,那小厮颇为伶俐,立
刻便满面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扁方锦盒,躬身颔首双掌托起,道:“我家姑娘
姓崔,远道而来只为观礼,还望行个方便,这是薄礼,敬请笑纳。”
白祥微微一怔,心里转了几个名字,却唯有一人与面前这姑娘形貌举止相似,
他不敢断定,躬身接过锦盒,陪笑道:“你家人背后的包袱,包的可是一柄华
贵宝剑?剑上是否有道青绿痕迹?”
那小厮立刻笑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呢。我家姑娘寡言少语,您想
必也是知道的。”
白祥极力克制,仍忍不住皱了皱眉,唤过持着礼簿的下仆,轻轻揭开盒盖。
盒中装着的,竟是一串翠绿色的随珠手链,颗颗都是一般大小,即便这几日
已见多了贺礼中的珠宝玉器,白祥仍禁不住眼前一亮,忙将锦盒关好小心收入怀
中,侧头道:“小心记下,崔碧春姑娘,上品夜明珠一串。”
名门大派消息来源自然要比江湖上的闲散豪客广博的多,酒肆中的众人只是
知道外号,白祥却知道碧姑娘的名字。
远来是客,即使心中忐忑,他也不敢怠慢,忙一伸手,道:“崔姑娘,里面
请。”
毕竟这少女声名较为特殊,白祥本想自己亲自安置,可没想到远远抬来的那
顶轿子,却恰是新嫁娘所乘。他只得将崔姑娘仆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下属,自己
迎向峨嵋一行。
暮剑阁的别庄原是白府富甲一方时的别业,庭院楼台依顺山势,山间溪泉穿
行其中,占地极广,容纳余人食宿仍绰绰有余。
来访的女客并不太多,且有大半是武林群豪的家眷,所安排的便是极靠内里
的院落,足足上了数列石阶,折绕多时,才算到达。
这院子本就不是子寝室,而是招待贵客的客房,分着内外双园,环境清幽
雅致。除了留给孙秀怡随行姐妹的三间,还空着七间待住,其余六间倒是早早便
住上了人。
崔姑娘一路无言,那仆人猜测应是喜静之人,便将她送到内园最角落的房间
安置。
园中既然都是女客,那小厮身高体壮,除了面貌稚嫩,其余都已颇具男子气
概,不能留下伺候,自然安置到了下仆通铺大房。不过这园中本就有三名丫鬟专
供使唤,怎么也不会怠慢。
崔姑娘依着窗边,静静坐下,背后包袱随手搁在窗台,黑幽幽的眸子一路凝
视着那小厮被带出园门,才转到园中走来走去忙活的三名丫鬟身上。
行大礼之前,自然不会摆下流水大席,晚上的餐饭,喜好热闹的可以去练武
场拼酒吃菜,不愿如此的,自有丫鬟仆役送上家常小菜。白府毕竟曾是大户人家,
这一套规矩繁而不乱,入夜灯悬,便已将众多来客招待的心满意足。
只是那新娘子,依旧不得一见。
花轿抬入峰顶暮剑阁本家,过了门槛才可见人,除了伴嫁傧相田灵筠外,其
余人等就算在那小筑院门外挤破了头,也只能看到窗内摇曳的红烛之光而已。
崔姑娘本不算什么贵客,但那样一串手链送上,任什么客也都成了贵客,光
是一顿晚餐,就有两个被白祥派来的丫鬟前后照应,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