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芳一向疼爱小孩,对大儿子突如其来的话的确吃惊。民国五、六十年代的台湾,读军校的人通常被认为是不喜欢读书的坏小孩,
瑞贤成绩一向还好,听话又乖巧,要考上理想的高中绝非难事,怎么突然会有读军校的念头呢?
「瑞贤,不要开玩笑。」秋芳的语气虽然镇静,但心中仍有挥不去之不安。
「妈,我是说真的,我有另外五个同学也要去。」
「瑞贤,你没说出为什么?理由在那里?」秋芳找个椅子轻轻坐下,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瑞贤见状,知道母亲对他的决定有疑虑,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母亲,思索片刻,温馨之语气道:
「妈,我想了半年才决定的,一点都不含糊。上学期开学注册前,为了我们三兄弟的注册费,爸爸跟村长阿同伯借钱,
他的儿子在学校里却常常跟别人讲,我们家欠他们钱。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高傲、瞧不起人的眼光。那种感觉真令人觉得不舒服。」
瑞贤停顿片刻,又继续说:
「我们家现在是比较穷,但是不代表会一直穷下去。」
瑞贤的话令母亲觉得非常窝心,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居然如此稳重成熟,然为母者心中却有无限之不舍。
「你姐姐在台中工作帮忙养家,妈妈已经觉得很愧疚,没有栽培你,让你读高中考大学,妈妈会伤心。」
秋芳感性的话,瑞贤突然感觉一阵暖流在心中。瑞贤把手放在妈妈肩头上,轻声道:
「妈,不要忘了,我们家还有阿荣与阿农,他们两个一定可以读大学,出人头地。何况,读军校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秋芳陷入沉思,眉头深锁,片刻之后方微微道;
「好吧!我跟你爸爸商量后再作决定。你先下去吧!」
瑞贤走后,秋芳轻轻站起,走至窗边,双眼已泪流成行。
(兄弟个性天壤别)
每逢上课日,村庄的人几乎都可看到瑞荣骑着一部非常老旧的脚踏车载着弟弟鹰农一起去学校。
这部脚踏车的历史悠久,秀红骑完之后交给瑞贤,瑞贤去读军校之后又交给瑞荣。
常可看到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在路上因为脚踏车链条脱落而蹲在路边,想办法将链条挂回齿轮,手中沾满油污,擦拭在裤管上。
穷苦人家的父母为了生计通常疏于管教小孩,因此,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几乎天天在一起。
哥哥瑞荣酷爱运动,体格壮硕,不喜欢读书,打架是家常便饭。弟弟鹰农则较瘦弱,文静且酷爱读书。
在学校,瑞荣是鹰农的保护神,弟弟被同学欺侮,瑞荣一定飞快跑到鹰农的班上兴师问罪,讨回公道。
学校老师对瑞荣甚为头痛,铁的纪律、爱的教育,皆无法使瑞荣安静下来好好读书。
有一次,两兄弟放学回家的路上,瑞荣骑着同样的老爷脚踏车载着弟弟,路过一处大片的芒果园。
见到树上芒果皆已半黄熟透,瑞荣灵机一动,马上停下,说:
「里的东西里。」
鹰农不知瑞荣突来的举动有何目的,只有照作。
「你在这边等,不要给别人看到。」瑞往芒果园里面钻去。
不一会儿功夫,瑞荣背从芒果园出来,露出得意的笑盖,说:
「阿农,你看。」
鹰农这才猛然察觉腾空的目的。
「阿荣,我们回去一定会被打骂。」鹰农语气紧张。
才小学五年级的瑞荣讲话却像大人般慢条斯理:
「你知道吗?熟芒果如果没采,会掉到地上烂掉,太浪费了。」
「我怕回去被骂被打。」鹰农语气中流露惊惶。
「你怎么这么笨?回去不要讲就没事了。」
瑞荣踩着脚踏车,吹着口哨,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脚踏车后座鹰农跨坐着,满脸不安的神情。
(孩儿顽劣父母恼)
瑞荣生性好动,不喜读书,但却沈醉在武侠小说之中,满脑子豪情侠义。进入初中后更变本加厉,成群结党,打架滋事时有所闻。
不过,说也奇怪,瑞荣在家却是个孝顺的儿子,对父母百依百顺,粗活会自动揽下。
由于姐姐秀红在台中工作,哥哥瑞贤在左营读海军士官学校,瑞荣心态上稍有转变,
认为现在他是家中最大的小孩,凡事会主动为父母分忧,对弟弟鹰农则爱护有加。
由于常常打架滋事,文庆与秋芳常常被学校老师与别的小孩家长告状,瑞荣亦因此常常被文庆责骂,甚至叫瑞荣跪着,拿皮鞭抽打。
秋芳亦因此常和文庆起口角,因为秋芳总觉得文庆责罚太重,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家中气氛亦因此常处阴霾之中。
有一次,瑞荣被罚跪在家门前的空地上,文庆发了一句狠话,
「你今天都不准吃饭,看你有没有力气再去打架。」说完便和秋芳上菜园施肥。
这天只有瑞荣与鹰农在家,鹰农看父母亲都已出门,便对瑞荣说:
「阿荣,不用跪了,先起来,等爸爸回来再跪回去。」
瑞荣面带微笑,站起来说:
「阿农,我们去烤白薯。」
(逞凶斗狠付代价)
贫穷乡下的国中学生真正喜欢念书的人实在不多,绝大部分皆是混时间等毕业拿文凭。
瑞荣好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在学校中知名度愈来愈高,跟随者日众,渐成一个小团体,
十几个国中生常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