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倒一时脸上难堪起来,支吾了半会,说:“我倒有一件事向你说的,你先吃饭吧。”庄之蝶说:“我吃好了,你说吧!”周敏说:“我只说知恩报恩,为老师写篇文章宣传宣传,没想倒惹出事来。景雪荫她是回来了,闹得很厉害,厅里领导可能也会来找你查证事实呀。我先来通个信儿,听听你们意见的。”牛月清说:“我和你庄老师已经看过那篇文章了。”周敏一下子慌了手脚,说道:“师母也看过了?!”牛月清说:“没事不要寻事,出了事也不必怕事。这事要闹该是我闹的,她景雪荫闹的什么?文章虽不是庄之蝶写的,可不看僧面看佛面,过去的一场感情一点不珍惜,说翻脸就翻脸了?!”庄之蝶不接牛月清的话,只黑了脸,详细问了厅里和杂志社的情况,叹道:“我一再叮咛等人家一回来就先去解释,你们偏偏不在意么!现在出了这事,她的对立面肯定说三道四,幸灾乐祸,再加上武坤趁机煽风点火,借她丈夫又给她施加压力,人都有个自尊心的,她不闹一下,别人还以为她是默认了。既然闹开了,可能就不会提起来又悄没声地放下,她是从来没吃过亏的人,要强惯了,碌碡拽在半坡,是退不下来。”牛月清说:“现在姓景的全然翻了脸,你还只是从她的角度考虑?周敏写这文章杂志能刊出来,主观上哪个不是对你好?你这么一说,一颗石头撞得三个铃响,让多少人丧气哩!”庄之蝶听了,心里倒窝了火,忍了忍,说:“那我怎么办?”周敏说:“厅里若有人来问你情况,你只需咬定所写的都是真事,甚至你可以说……这话师母怕不爱听的。”牛月清说:“你往透里说。”周敏说:“你可以说和她都那个了,写得还不够的。恋爱中有那种事是常事,你说有,她说没有,到哪儿寻证人去?一潭水搅混了,谁说得清白?”庄之蝶立即站起来,脸色都变了:“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咱说话不要说讲责任,起码得有个良心啊!”牛月清也说:“周敏,这话可不敢说。你庄老师是有社会地位的,比不得你我。这么说出去,外界一股风,你庄老师不成了西京城里的痞子闲汉角色?我出门又对人怎么说的?!”周敏听了,脸色泛红,当下拿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他是昏了头了,动出这么个混帐念头,也是他没经过世事,一听到省上领导的指示便害怕了,就反复求老师、师母能原谅他。庄之蝶气得抓了茶杯去喝,茶杯已经搭在嘴边,才发觉杯里并没了水,放下杯子,就把脸别到一边去。牛月清过来给庄之蝶添了茶水,又给周敏的茶杯续了水,说:“周敏,你何必又要这样呢?你庄老师怎么能不理解你?就不要再说原谅不原谅的活了,说得多了,倒让人觉得不美!”周敏就变得老实憨厚起来调说:“我也是在你们面前气强,才这么说的。那怎么处理呀?”庄之蝶说:“我有什么办法?但有一条,恋爱我是不能承认的。”牛月清说:“事情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我原本是不愿多说的,至于你和姓景的恋爱过没恋爱过,在我认识你之前我管不了那么多,可咱们都已经订婚了,你和姓景的还丝丝缕缕地纠缠着,我不是瞎子,全看在眼里,劝过你不要与她来往,你总是不惜伤害了我而去袒护她,我以为她是多高尚,对你多有感情,没想她能崖里井里掀你了!”庄之蝶说:“你少说两句行不?你一搀和这事就更眉眼了!”牛月清说:“你是以为我吃醋吗?我倒可怜了你哩!”见气氛不对,柳月忙劝,周敏也只管怨恨自己不好,牛月清才说:“这些我也忍了,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你竟对景雪荫不恨不气,这让我失望。你不承认是恋爱,那你与她的关系怎么说?”庄之蝶说:“是同志,是朋友。”牛月清说:“那文章中写的几宗事怎么不是同杂志社别的人所发生的?”庄之蝶说:“是比一般同志、朋友更友好嘛。”牛月清说:“这些全依了你。可你面对现实了没有?如今文章上写的调儿是恋爱的调儿,你若坚持不承认恋爱,那就只有杂志社和周敏吃下了兜着!但这么一来,社会上又会怎么看待你?说庄之蝶为了一个女人,竟能把支持他宣传他的一批朋友置于死地了!”庄之蝶说:“你这是迫我就范嘛!”中月清说:“别人说那是烂铜,你要硬说是金子,你实在还丢心不下那个姓景的,你就以你的主意办吧!”便对周敏说,“周敏,你给钟唯贤他们说,这是你们要宣传庄之蝶的,那活该是自作自受;你也收拾了行李,明天再去清虚庵当你的小工吧!”站起身竟到卧室睡去了。
庄之蝶哭丧着脸在客厅踱来踱去,周敏就木呆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柳月瞧着难受,从冰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