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之战获胜,杜元胜和臧修晋陞少校在情理之中,吴三桂也成为校官倒让 人意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还是因为吴三桂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无论如 何,星月湖大营的军衔在停滞十余年之后,因为战功而全面晋陞,到底是件难得 的喜事。
程宗扬笑道:“侯二哥终于升职了。再打一仗,就该晋级将官了。”
程宗扬询问了几句社中的情况,然后道:“来汉国之前,我听说洛都发生了 一些事,四哥专门赶来处理,他现在不在吗?”
“斯中校和卢中校在乐津里落脚,平常只在西市见面。”
程宗扬明白过来,鹏翼社明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斯明信与卢景另外的身份 则是杀手,双方平时的接触都十分谨慎——毕竟岳鸟人迎风臭十里的名声在那儿 摆着,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我这样上门没危险吧?”
蒋安世道:“无妨。我们鹏翼社的生意与镖局有些相仿,平时来往的客人什 么样的都有,街坊已经见怪不怪。程上校这会儿登门,也不算出格的。”
“这就好。”
程宗扬道:“洛都的事情现在如何?”
蒋安世摇了摇头,“严先生至今没有音讯。斯中校一直在追查,但严先生就 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洛都的事情,早在临安时,匡仲玉就透露过一些内幕。后来卢景护送月霜来 临安,将整桩事情向自己合盘托出。
风波亭之变前,岳鹏举曾经派人往洛都送过一批物品,接受者是石室书院的 山长严君平。按照约定,书院方面每月会报一次平安,表示这批东西安然无恙, 直到讯息中出现“日出东方”,意味着这批物品将重新交还给星月湖诸人。但今 年年初,来自书院的讯息突然中断。
当时江州之战还未结束,星月湖群雄无暇他顾。战后根据程宗扬布局六朝的 建议,鹏翼社正式在洛都开设分社,派遣蒋安世赴洛。同时前来的还有斯明信, 他一边暗中帮鹏翼社稳住脚步,一边查找严君平的下落。临安事了,卢景也一并 北上。
程宗扬原想着有八骏中的幻驹和云骖一起坐镇,什么事会拿不下来?但现在 看来似乎并不顺利。
程宗扬对所谓的宝物一点想法都没有,倒不是自己不贪图宝物,实在是岳鸟 人的作风让人不敢恭维,箱子里面塞砖头冒充宝物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作 为比自己更熟悉岳鹏举的人,孟非卿显然也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他在意的是严君 平的下落,以及星月湖大营可能存在的敌人。
星月湖大营解散之后,群雄在六朝各地潜藏十余年,江州一战刚露出锋芒, 洛都的严君平就失去联络,这绝不是巧合,显然是有人一直在盯着星月湖大营。
“不找出这个人,弄清他的来历,有何图谋,我们在江州也寝食难安。”
孟 非卿在水镜中这样说道。
程宗扬很有自知之明,斯明信和卢景都搞不定的事,自己能搞定才见鬼了。 因此对这件事并不是太在意,他来洛都,真正在乎的还是小紫,连老头的事都是 附带的。但没想到刚到洛都,自己就被甩了,眼下居然面临着无事可做的局面。 再置之不理,未免说不过去。
程宗扬问清联络方式,随即悄然离开了鹏翼社。……
乐津里与通商里只隔着西市,是洛都有名的声色犬马之地。日暮时分,正是 高朋满座的时候,几处布置奢华的楼阁前停满车马,挤得水泄不通,丝竹声伴随 着宾主的笑闹不断传来。
程宗扬没有停留,一路绕进背巷,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巷侧几株垂柳绿条 如丝,柳下是一口水井,石制的井栏被磨得光滑无比,上面还有几道绳子磨出的 深痕。一名妇人摇着辘,汲上一桶水,然后倾入脚边的瓦罐中。
几缕炊烟从房舍后袅袅升起,一名婢女提着水桶出来,将废水倾入道路中央 的水孔里,水声在陶质的管道中响起,渐渐消失。几名童子骑着竹马跑来,挥舞 着小小的木刀,模拟着城内的游侠儿,在巷中嬉乐。
几户人家在巷侧铺上草蓆,摆上甑鼎等餐具,家人分别列座用餐,陌生人路 过时,往往会受到邀请。有的豪士径直入席,向主人道一声谢,便旁若无人的豪 饮大嚼,好客的主人丝毫不以为怪,反而频频持觞劝饮。
宵禁的梆子声响起,里坊大门“吱吱哑哑”关上。里长带着几名啬夫在坊内 走了一遭,看看有没有作奸犯科的,然后在木简上草草画了几笔,各自回家。太 平时节,这些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程宗扬一路绕到侧巷,找到一处门前挂着“阳泉暴氏”木牌的人家,推门而 入。
卢景蹲在阶前,面前放着两只破碗,一边“嘎崩嘎崩”嚼着炒酥的黄豆,一 边抿着酒,见到程宗扬,只翻了翻眼睛,把碗推了推。
程宗扬往地上一坐,抄了把豆子,“我还以为你们会住在城里的僻处,没有 人领路,连门都找不到呢。没想到竟然连牌子都挂出来了。”
“住在那种鸟地方,去哪儿接生意?”
“阳泉暴氏……这是谁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