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买木炭就得去县前街的集市,那可不便宜,不过附近的农民也会担了自己家多余的柴火来换钱。像一些不成材料的高粱秸,当地人叫秫秸,还有蓖麻、炯麻、芝麻等的秸,以及树上修下来的树枝都可以拿来卖,三文钱就可以买一大捆,并不贵。但是乡下很多人基本没有银钱进项,自己家粮食都不宽裕的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能卖粮。所以能见点钱的也就是鸡蛋、柴火、蔬菜,其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重阳让干爹带着他和狗蛋去城门看过,那些老乡一个个冻得哆哆嗦嗦的,抄着手、跺着脚,靠着城墙根晒太阳取暖,只求有人早点买走他们的柴火。
那次林重阳善心发作,没考虑实际情况就让干爹买了一个老人家的柴火,那老人家实在是太老了,脸上沟壑纵横、身材又瘦又小,腰背都佝偻着,让人看了实在是不忍心。
回来林大秀自然不会说什么,他自己就大手大脚呢,干爹干爷爷他们就会没口子夸他是个小善人,不愧是林家大宅门出来的,长大一定也是个善心菩萨。
只有向来疼他不得了的韩椿儿给他训一顿,“你自己都吃不饱饭呢还可怜别人,你爹的皮袄都当了就为给你买最好的细面,你倒是有精神可怜别人。”
虽然林重阳觉得自己不是脑子发昏不过偶尔为之,不伤筋动骨不算错,可最后他还是眼泪汪汪地表示自己错了,以后都不这样,把韩椿儿哄得转怒为喜才得以解脱。
为了节省柴火,韩椿儿让林大秀去韩家抄书,一个屋子可以烧的热乎乎的。反正冬天也不能干活,女人凑一起做针线说闲话,男人就扎堆聊农事来年行情之类的并不和女人掺和。
这样倒真是省柴火。
不仅如此,林大秀去了韩家抄书之后,林重阳发现来串门的人员骤增。
原本他们父子俩在自己家小院,林大秀也忙着抄书,平日也不好交际,加之别人对林家还是有畏惧感,并不敢随意打扰,所以除了韩家,别人基本不直接上门的。
但不代表他们不对林大秀父子好奇,哪怕已经接触一年多,他们看见他的时候依然十分兴奋,只不过现在那种兴奋能够很好的掩饰在身体里,只有一双眼睛份外亮而已。
韩嫂子针线好,她们就请教针线,张氏剪纸好,她们就带着红纸来求剪纸……见天的上门,借口也没了,直接说来作伴做针线——顺便看俊秀无双的父子俩。
虽然韩椿儿老大不乐意,可也不好拉下脸撵人,毕竟她的泼辣多半是对男人,对女人还是很和气的,平时人缘也好,所以不少人都是借口找她耍呢,尤其几个年轻女孩子,也算是她的好闺蜜。
没几天那些女人们都有了一套小规矩,那就是每天只有四个人来,上午两个下午两个,只要有两个那就等明天。
毕竟韩家那炕也不是场院,一个炕坐个七八个人就满登登的。
林大秀在窗下抄书,其他人坐在炕前或者炕沿处,并不敢大声说笑,毕竟没有那么奔放,就算要瞧林少爷俊美的侧脸,也要偷偷瞧的,那少年郎静静地坐在板凳上,跟前是个木板拼起来的简易炕桌,他一直心如止水奋笔疾书,就好似全世界只有书一样。
简陋的屋子,陈旧简易的书桌,一切那么普通而陈旧。
可因为他都变得那么好看,真是越看越好看,瞧一眼让人脸红心跳老半天。
林大秀已经被韩椿儿给训练出来,平日里没少跟韩家三个女人在一起说话吃饭,现在他已经可以视那些邻居为行动的木头桩子。
这种时候林重阳就会挡在他爹前面,承受那些女人的目光,然后撒娇卖萌,换得她们的羡慕和温柔,这不就有姑娘给他缝口水巾啊、小袜子、小鞋子之类的。
其中有个白净看起来娴静温柔的姑娘,叫应莲儿,是韩椿儿的手帕交,眼神总是飞呀飞,手上绣着花,眼睛就要长在林大秀身上。
林重阳就知道她比其他来纯看的女人多一点什么,并没有韩椿儿说的“你应家姑姑是个温柔善良的,为人可实在”那般好。
因为她总是逗林重阳说话,可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盯着他,反而飘向他身后!
他不喜欢这样心口不一的,说给他裁两块帕子擦嘴,借机抱着他玩却不停地小声诱他,让他叫林大秀往这里看!
你这样不好。
林重阳暗中指使狗蛋在那心眼多的姑娘身上撒了一泡尿,臊得她好些天没出现。
终于安静了。
还是那些婶子阿姨们懂事,人家只是看看,抿着嘴偷乐一下,极少发出声音,就算和干娘她们说话也低低的,生怕打扰他爹抄书呢。
而且她们还带小吃食来分享,什么炒芝麻、炒黄豆、炒其子、炒瓜子、盐水煮豌豆、蜜枣之类的。
大部分都落入林重阳和狗蛋的肚子里,林大秀是不吃的,他刚开始甚至很不耐烦,想带着儿子搬回去,不过看儿子和狗蛋玩得好,又怕儿子没了玩伴回家无聊。
没有玩伴的时候儿子很变态,前后判若两人,跟先生一样监督他背书。
他才不承认是不想背书才忍受这里的呢。
大冬天的那么冷,林重阳也觉得可以适当让他爹得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