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先扫了殷红豆一眼,立刻又收回目光,问傅慎时道:“六爷,您可有画作?”
傅慎时并未答话,殷红豆瞧见傅慎明正在同旁人说话,她手里卷着一张空白的纸,并不递给紫晴,侧抬下巴,颇有调戏紫晴的意思,笑眯眯道:“你过来拿呀。”
花厅很大,六张桌子,这是离老夫人最远的一张,远到其他人几乎听不清殷红豆在说什么,只以为她在交傅慎时的画。
紫晴瞪着耀武扬威的殷红豆不肯动,傅慎时声音低沉的很,斥道:“还不去拿?”
紫晴忍气,绕过桌子,从殷红豆的身边走过去,一个没留神,噗通一声摔了一跤,手里的画作散了一地,傅慎时就坐在桌前,把桌下的情况遮的七七八八。
众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却看不分明,只知道紫晴摔了一跤。傅慎明瞧了一眼,也并未多想,继续同傅三说话。
殷红豆连忙蹲下去捡画,不着痕迹地解开背后的手帕,同紫晴低声道:“小贱人,你以为我会死在六爷手里是不是?偏不叫你得逞。你别以为二爷会抬你做妾,至多等到年底,二夫人肯定把你打发出去,胡乱配个小厮。”
一面说,殷红豆一面把傅慎时的画混放在最后一张,齐齐整整地摞起来,笑容得体地交到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紫晴手里。
剜了殷红豆一眼,紫晴咬牙道:“小蹄子少得意,早晚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殷红豆嘻嘻一笑,继续刺激紫晴,道:“我走了你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二爷看上你没有?二老爷呢?”
二老爷的年纪,都能做紫晴的爹了,她面色羞红,瞪着眼,恨不能把殷红豆生吞活剥,哪里还注意得到手上的画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殷红豆愈发笑得灿烂。
紫晴气得要死,却不敢发作,冷着脸,警告了殷红豆一眼,转身便换上平日里那副温顺的样子,把画作呈了过去。
殷红豆默默地退回傅慎时身边,在他耳边得意地小声道:“六爷,办妥了。”
傅慎时低哑的声音像小溪缓缓流淌:“你同那丫鬟说了什么?”
摸了摸鼻子,殷红豆道:“赶巧了,奴婢与她有些过节,骂她两句她就找不着重点,被奴婢糊弄过去了。”
傅慎时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戒指,不再说话。
殷红豆也朝左前方看去,老夫人正笑推紫晴呈上去的画作,道:“省得你们一个个的说我偏心,我便不看了,萧山伯夫人你评选出来就是。个个都略点评一二,好让让众人心服口服。”
潘氏捏着帕子笑说:“又没署名,老祖宗知道谁是谁的,哪里有什么偏心不偏心的。”
众人附和着,厅内一派和睦。
紫晴将画作都放在了花厅中央的桌子前,萧山伯夫人走过去,举起第一幅画,笑道:“这几朵牡丹画的倒是好,既用了恽寿平没骨的画法,又参以勾线填色之法,不过笔墨不够坚实,也还算雅俗共赏。前三是稳当的。”
老夫人笑问:“这是谁的?”
傅三站起身,道:“老夫人,是孙儿的。”
眼纹欲深,老夫人笑道:“以萧山伯夫人所言,你还需再多加练习。”
傅三朝萧山伯夫人恭敬道:“谢夫人指教,晚辈回去肯定多下功夫。”
萧山伯夫人温婉一笑,道:“那倒不必,年轻人还是以举业为先,画画怡情,不可喧宾夺主。”
傅三微笑应下,便坐下不言。
萧山伯夫人又点评了三房傅四的画,是最末流的作品,不过她言辞宽容,并未让小辈没有面子。老夫人又未曾再刻意去问是谁的画作,厅内气氛仍旧和谐。
接着便是傅慎明和傅二的画作,前者更胜一筹,却不够别出心裁,中规中矩,比傅三略差一些。
再便是傅五的画作,他画了一幅构图简洁的牡丹,以水墨晕染出一块湖石,牡丹花朵斜伸向上,也是以没骨写意之法点写片片花瓣。
萧山伯夫人赞赏笑道:“整体设色妍丽而不失沉稳,可以说瑕不掩瑜,是上乘之作。”
这是目前而言,萧山伯夫人口中最好的评价,魁首当之无愧。
老夫人与潘氏相视一眼,嘴边挂着大笑,傅五也挺直了脊背,坦然地受旁人仰慕的眼光。
傅慎时神情淡漠地看着他们的笑颜,就在萧山伯夫人低头看向最后一幅画,惊讶得虚掩口鼻的时候,他眼底忽漾出了浅浅笑意。
他们肯定都会吓坏的。
殷红豆也期待万分,她在傅慎时身旁嘀咕道:“啧啧,难为了萧山伯夫人还要当众评价。”
傅慎时的余光扫了殷红豆一眼,却见她微探身子,长项白皙,尖尖的下巴似一个玉把件,精致的眉眼里透着认真的神色,比他还迫切几分。
收回神色,傅慎时又专注地看向萧山伯夫人。
萧山伯夫人讶异的表情落入大家的眼里,便被潘氏问了:“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双手举起画作,萧山伯夫人面色为难道:“这里有一副芍药图。”
一阵哄笑,傅五朝傅慎时的方向斜了一眼,讥讽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连牡丹和芍药都分不清。”
潘氏亦面带笑容道:“牡丹才是花王,芍药到底次了一等。”
唯有傅慎明表情都僵了,面色铁青地看向殷红豆。
殷红豆低着头,拉了一下傅慎时的衣袖,细声求救道:“六爷,大爷眼神好吓人,您要保护奴婢啊!”
傅慎时眉梢难得弯了弯,声音依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