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正好人多有个照应。”
廖妈妈当下点着头道:“倒是一举双全的好事儿,前儿我是还听管事的说,夜里好像有狼嚎。”她又是一笑,道:“六爷都交上朋友了?是哪家的公子?”
傅慎时道:“您不认识的。”
廖妈妈“哦”了一句,也不再问了,笑道:“那薛家公子也不见来了,我记得六爷年幼的时候,常常提起他的。”
傅慎时朋友不多,当年交好的就那么几个,薛长光算是其中一个,廖妈妈有印象。
傅慎时淡淡地勾着嘴角,道:“他自有他的事,哪儿能成天往我这里来。”
要说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这刚一提起,廖妈妈媳妇就进来传话,说上次来借住的公子来了,不过这回不止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辆马车,像是带了女眷来。
傅慎时眉毛一挑,道:“去请进来吧。”
廖妈妈亲自出去领人进来,来人除了薛长光,还有他的妹妹,薛六姑娘。
傅慎时坐在屋子里,烤着火,见了薛长光和他的妹妹,脸色冷淡的很。
薛长光还穿着一身白衣裳和纯白的狐毛大氅,他一直偏爱白色。
薛六姑娘也穿了一身颜色淡紫色的缂丝袄子,毛绒的滚边,像是兔毛,她梳圆髻,头上少环翠叮当,以面纱遮面,却可从眉眼见她容貌的清丽。
薛长光不大好意思地浅笑道:“抱歉,慎时,又来打搅你了。”
傅慎时扫了一眼薛长光身后的薛六姑娘,意思是——你来就行了,把你妹妹也带来,这像话吗?
屋子里也没有几个人,薛长光微微一笑,索性道:“舍妹心里有些不舒服,慎时你着你的丫鬟领她去个舒服处休息会儿吧,或是陪她出去散一散心也可以,看一看外边的广阔山川雪地,许是就通畅了。”
殷红豆听出了端倪,上前同薛六姑娘福一福身子,道:“姑娘请。”
薛六姑娘朝主家福一福身子,周全了礼数,便扶着丫鬟的手,就跟着殷红豆出去了。
廖妈妈上茶。
薛长光松了口气,眉目也舒展开来,不客气地坐在傅慎时房里罗汉床上的厚毛毡毯子上,道:“实在想不到别的去处,就往你这儿来了。”
傅慎时本不是好奇的人,不过薛长光有意说给他听,他便道:“怎么了?”
今日天气晴朗,没有风雪,屋子里虽烧着碳,但也开了窗透气。
薛长光看了看支起的窗户外,正好窗框圈住一株淡粉色的梅花,花朵开的正旺盛,浅淡的几朵从枝上吐出来,清新高洁,他道:“姑娘家,为的不都是儿女情长的事,父母要给她定一门亲事,她不喜欢那郎君的长相,闹了一场,我就带她出来走一走。”
傅慎时顿时没了兴趣,这些事他向来不关注。
窗外有一阵脚步声,殷红豆从跨院走到窗外,傅慎时叫住她,隔窗户问她:“怎么了?”
他直直地瞧过去,殷红豆身后是一株雪梅,雪梅的枝桠正好簪在她头顶似的,耳朵上也像坠了一对耳珠,配她妩媚绝俗的长相,恰到好处,有出水芙蓉的清丽,又有桃花的娇俏。
傅慎时眼睫微颤,嘴角勾着极浅的笑色,其实这丫头要是打扮一下,就更好看了。
殷红豆在窗外回话:“六爷,薛六姑娘说想出去走一走。”
傅慎时面色登时肃然,思忖了片刻,便道:“不要走远了,就在门口。”
殷红豆与他深深地对视,主仆二人默契十分,她点头道:“奴婢省得。”
薛长光视线来回在两人的眼神之间扫动,他饶有深意地问傅慎时,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傅慎时不答,只朝窗外看去,薛长光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外望,殷红豆和另一个丫鬟一起,扶着薛六姑娘走过了二门。
薛长光来这儿也不是揪着这件事情说的,他收回视线,捧起清香的峨眉雪芽,道:“我来找你,还另有一件事。”
——
殷红豆虽不知道薛六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见她神色怆然,薛长光却不见悲痛之色,便猜到薛六姑娘烦心事只是与她个人有关,而与薛家无关,小娘子又正值十四五岁的年纪,想来便是为婚事愁闷。
她一想到现在的小娘子,根本没法子替自己争取婚姻自由,不禁心有戚戚,心中也无话可劝。
倒是薛六姑娘,出了院子之后,松开了丫鬟的手,大步往雪地里走去,踢着雪,不像方才在生人面前那般端庄——一个丫鬟无足轻重,她也不放在眼里,自不必在殷红豆跟前装模作样。
薛六姑娘捡了根棍子,找了一颗大树,狠狠地抽打着树干,时不时还踹两脚。
这番举动可算粗鲁,殷红豆站得有点儿远,假装没看到。
薛六姑娘发泄得累了,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瞧了殷红豆一眼。
殷红豆连捂着眼睛道:“姑娘放心,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薛六姑娘笑了,扯掉了面纱,露出倩丽的容貌,声音清脆悦耳:“你还真是个聪明过人的丫鬟,难怪我哥哥说你不错。得了,手放下来吧。”
殷红豆放开手,见了薛六姑娘那本容貌,也笑了笑,她心里却在道:流云公子怎么无端同妹妹说起她一个丫鬟?难道是上次她将黑子给傅慎时的事,令他记忆深刻?
哇,现在的男人心眼儿都这么小的吗?
这起子事也算得罪他了?
薛六姑娘宣泄够了,看向茫茫的一片雪山,其间深浓的绿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