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绣这一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听说我要找她,竟然不像平常一样吓得屁滚尿流,而是急切着往我身上蹭,笑眯眯问我道:“亭主找明绣可有什么事?”
我白了曹明绣一眼,越看她那张枯黄孱弱的面容越是讨厌,她和那个当初气死我娘的女人真是一个模样!索性她娘那个贱人现在也已经被我爹打入后宫了,我只消好好折磨她便好“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记性?”
曹明绣怯弱地收回目光,几缕青色缠绕在鬓角处,故作一副楚楚可人模样“那亭主究竟要明绣做些什么?明绣去做便是了。”
从小到大,我在府中自然而然比这个下人生的曹明绣高一等。在外人眼中,我这个大小姐定是被说成宠坏了的,但谁让我家中人便是如此依着我呢?在这温柔窝里待惯了,我便也并不觉得自己脾气如何骄纵,对待曹明绣又是如何过分。
夏日里让曹明绣帮我从冰窖搬冰解暑,冬日里则叫曹明绣去树上的鸟窝中寻找鸟蛋,无数件过分又过格的事情,我倒是不记得多少了,不过想这曹明绣心里面,一定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一日,我便要曹明绣做一件更为过分的事情。
“你现在,给我去爹的房间里面,拿两套男子的衣裳来。然后再拿去布坊,修成我和玲珑的身段大小,带回来给我。”
曹明绣闪了闪眼睛,天真问道:“那我可要告诉爹?”
“当然不能告诉,我就是让你去偷回来给我。”
曹明绣立马晃了晃脑袋“不告诉爹,还要去偷爹的衣服,这可不好的啊,亭主饶了明绣吧,让明绣去做别的事情可好?”
“好啊!那你就给我去爷爷的房间里面偷两套男子的衣裳来!”
曹明绣一顿,随即又晃了晃脑袋“亭主不要难为明绣了,求求亭主了,换个法子折腾明绣吧,明绣真的不敢去偷爷爷或者爹爹的东西啊。”
我冷漠地扯了下眉眼,一只手攥着瓜子,嗑来嗑去不过是为了玩耍,实在并不很喜欢吃“谁折腾你了?我要衣服是有用处的,你现在就去给我偷过来,爷爷的还是爹爹的我都不管,总之我是不会穿下人衣服的。”
“那明绣直接去布坊拿两件现成的不行吗?”
“不行!我要男孩子的衣服干什么?而且我穿完了之后,你还得给我拿去布庄将衣服的大小修改回去,只要你做的小心,不就不会被爹爹或者父亲发现了吗?”
曹明绣仍旧犹豫“可是……”
我却当下立断“没什么可是的!曹明绣你搞搞清楚,在我这里,根本没有你‘可是’的权利知道吗?”
话毕,曹明绣便被玲珑给轰了出去。关上房门后,玲珑回身,兴冲冲问我道:“亭主我们要男孩子的衣服穿来做什么?”
我响指一扣,打了个清脆声响“还能干什么!我既然都要嫁人了,为何不能在这之前任性一把,我们今天啊!就出去找乐子去!”
玲珑听至此处当下一懵,许是以为我要带她乔装成男子去那些烟花之地戏弄歌女,一开始还胆怯地犹豫着,转而却也兴致勃勃amp;#8226;起来。
不多时,曹明绣将爹爹两套改好的衣裳送到我和玲珑手上。我两人穿戴完毕,便大摇大摆地从谯王府后门走了出去。途中没遇上什么人,便更加放肆嚣张起来。
步入集市中,我与玲珑走在拥挤街道上,低声言语道:“这会儿子,你就不好叫我亭主了,叫我曹公子,我呢,就叫你小龙,知道了吗?”
玲珑机灵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曹公子。”
“真聪明!”我抬起折扇,轻扣玲珑脑门,转身时看见一旁路人,阴沉沉的目光瞅着我和玲珑,倘若我与玲珑此刻穿的不是男装,估计就要将那目光形容成‘色眯眯’了。
但事实证明,这一切折腾终究不过是我自作聪明,我和玲珑按照街头小贩指点,直直便往嵇康所住的巷口转去,那路人一直跟在我和玲珑身后,我和玲珑却一路说说笑笑毫无知觉,拐进巷口时,我摇晃着手中折扇,与玲珑说着“我们就先去嵇康那里走访一下,看看那嵇康究竟穷成什么样子,然后我再做打算。”
玲珑听不懂,便问道:“公子你想象中的嵇先生,是有多穷啊?”
我想象中的穷人家,自然是和那些话本中的一样喽!那个汉高祖皇帝刘邦,之前不就是个家徒四壁的主儿吗!房子如同破烂中隆起的一丛树木般,破碗破罐全数放在地上盛接天上掉下来的雨水,冬日里无法生存,夏日里又不得不承天忍受燥热……我暗自想到这里,实在不忍心与玲珑说出,便摆摆手道:“总之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我想象中的了!”
我这方话毕,抬脚往前跑去,身后玲珑却忽然惊叫一声。转身时,望见之前那路人竟将玲珑按在墙壁之上,急匆匆要扒玲珑的衣裳。
我吓得转身就要跑出去求救,不时天上却忽然坠下一个身影,一脚踹飞路人功夫,还极有威严地大喝一声“你这败类,光天化日竟敢轻薄女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路人被来人一踹,捂着脸便转身往远处跑去。我慌张跑到玲珑身旁安抚,抬眼时,急促掠了眼那人。一身驼色白鸟锦绣,腰间配勾玉叮当,白玉簪束起万缕青丝,眉清目秀的君子面孔中,天然涌动着一股英气,正是那日寿宴上的夏侯玄。
未想到在如此地方见到夏侯玄,我不禁错愕,想起那日我的一声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