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离开无颜轩,准备径直回城东下榻的客栈去。
他没走几步,就感受到身后似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影风跟随。他微微牵动嘴角,拿着折扇的手背到身后轻摇,步履不停,不着声色地换了个方向,向城中心的街市走去。
少年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把玩着一把绘着泼墨山水的白绢折扇,一袭白衣被他穿出说不出的fēng_liú明秀,信步在扬州城的青石街道上,引得一众小姑娘和年轻的媳妇子用绢子遮了红霞纷飞的脸颊,频频回头看他。
有大胆的小姑娘甚至直冲过来扔了甜果在他怀里就跑,她低着头,只能看见那逃遁的身影的红红的耳尖。
少年精准地握住就要滚落的甜果,心里默默叹口气,整条街上的人都对着他行注目礼,可不利于甩掉身后的尾巴啊。他向着人多的地方,脚下微动,身影已经隐入层层叠叠的人群里,就要消失不见了。
跟在身后的影子大感不妙,快速冲出人群,哪里还有那少年的身影。影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追进了左边的成衣铺里。
右边酒楼的二楼上,少年如同一抹雪白的翎羽,轻巧地跳落在地。周围的人看着从天而降的他不由惊呼,他站起身笑了一笑,飞快闪进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摆脱了跟踪之人栈。
走到二楼刚打开房门,一个少女旋风般地扑了过来。
“殿……!唔唔唔……!”
少年迅捷无比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拉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唔!唔唔唔!”少女不停挣扎,那双猫儿般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述说着抗议。
少年嘴角展开笑意:“你要答应我不许大喊大叫,我立刻放开你。”
少女又发出“唔唔”两声,少年却还是没松手,又道:“不许在外面喊我殿下。”
“唔!”少年松开手。
那少女,也就是锦桐,弯下腰大口喘了几口气,两条眉毛扬起,粉红的脸蛋鼓起,大声道:“殿……公子!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去揭那榜单的!”
那少年忙用食指竖在她唇上,道:“好啦,小声点,谁说我去揭了那榜单,我不过是出去走走。”少年眼角弯弯浑不在意。
锦桐道:“出去走走还用把我打晕吗?我……”
昨日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门的告示栏上贴着的悬赏榜单,她就知道要遭。殿下出来游玩,见到这些江湖上的悬案怪事总要去看一看,插一手。她不让他去,他就私底下去。他如果要偷偷溜出去,哪里可能让隔壁的她听到动静。她只得跑到他的房间中亲自盯着他,谁知他当面笑眯眯地让她进去坐了,转身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记手刀,倒是不疼,再后来的事……她只要一想起她从他房间的床上醒转过来,看到的空荡荡的屋子,就气得不行,殿下真是越来越恶劣了!
“错错错,我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打女孩子,那是点穴。”少年扶额,很是不满锦桐的胡说八道。
锦桐气呼呼地道:“王……老爷让我跟着公子,就是要看紧了公子,千万要护好公子的安全,公子却总是去沾染些危险的事,江湖上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公子怎么办……”在锦桐心里,不管殿下是不是会点人昏睡穴的本事,都只是一个不会武功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是燕王爷临行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的小主子。
那少年正是燕王世子燕殊澈。半年前,他离开了西北燕王府,一路向南方行去,锦桐是燕王手下杨校尉的女儿。世子要出行,燕王要他带上伺候衣食住行的贴身侍女,偏巧燕殊澈身边的侍女都病了。杨校尉听说身娇体弱的世子殿下要出行,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女儿杨锦桐随行伺候。
“王爷,属下这女儿虽然外表大大咧咧了点,但心思细腻,还有一身好武艺,定能将世子殿下保护得妥妥帖帖!”杨校尉憨厚地笑道。
燕王摸摸光洁的下颚,觉得如此也好,就这样,锦桐就成了燕殊澈的新一代贴身侍女。
为什么说是新一代呢,按照锦桐自己的话说,从前那些娇娇柔柔的丫鬟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段位,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自己就是个娇小姐,怎么照顾人呢?
锦桐就算会些防身的武艺,真有什么危险她一个弱质女孩子能抵什么事。自己是有武艺在身,这件密事,却不能透露,倒让她平白担心。
燕殊澈看着锦桐,无奈地牵起嘴角,举起右手指天:“好锦桐,好姐姐,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哪一次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你!……”油盐不进!锦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将头一偏,不愿再搭理他。
眼下锦桐不理他,他正好抽出时间将白日所见整理一番。
燕殊澈伸出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不消片刻桌上就浮现出一副无颜轩的结构布局图。他拿起绢帕细细擦了手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如今就差无颜轩楼外的情况了,想起今日尾随的身影,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极有可能那奸贼就藏在无颜轩内从没离开过,看来他晚上需得去探探那无颜轩外围的情况。
入夜,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轻轻打开,仿佛有一袭黑色一闪即逝。
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燕殊澈悄无声息地快速穿行在扬州城的屋顶上,接近着浣水河畔的无颜轩。
浣水河畔,一改白日的冷清,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河畔的阁楼上全都挂满了彩灯,轻纱帐幔,每一扇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