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秦正襟危坐,明明是长相清秀温润的五官,然而一旦沉默着用那双黑极了的眸子紧盯着某人看时,便会显得异常严肃与冷冽,他冷笑一声道:“你待我如何,我便待你如何。”
果然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一样的,苏北秦的这般模样让武惟扬想起以前在宫中见过的那帮老学究,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始令人头疼无比的无意义的碎碎念了,虽然苏北秦仅仅只说了这么一句复又低头去看手中的册子了。
武惟扬将吃剩的梨核往窗外一扔,大声唤道:“殷不在……殷不在……”
殷不在从门外慢吞吞地踱到武惟扬面前,向着武惟扬拱手道:“老大,何事吩咐?”
武惟扬将一手的梨水擦在殷不在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襟上,伸了个懒腰道:“我去午睡了,你且带苏先生去寨子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纵使胸前突然多了一块不规则的水渍,殷不在依旧面色不变地对着苏北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苏先生,请随我来。”
☆、第7章 熟悉山寨
两人沿着青石砖铺就的道路向前走,两边花木扶疏,长得虽茂盛,但看得出少人打理,不少树木张扬肆意地将枝叶探到路上。
苏北秦稍稍侧过身,让过一丛正含苞待放的丹桂,甜蜜的花香在他袖边滑过,苏北秦叹道:“一晃已然到这个时节了,想来再过不久,京城也该办赏桂宴了。”
殷不在笑吟吟地道:“苏先生思乡了?也是,苏先生年纪尚轻,这么远的地方也是头一回来罢。”
苏北秦浑不在意地道:“不碍事,以后总有回去的时候。”
殷不在怔了怔,他琢磨了一番这句话的意思,心下暗道这苏先生却是年少气盛,便是武惟扬也从未放出过这样的话来。
“你是否觉得我方才的话言之尚早?”苏北秦忽然道。
殷不在带着一贯的笑脸,“怎么会,苏先生这么说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苏北秦叹了口气,道:“武惟扬便从未想过失败,怎的你作为他的手下,竟会对这事存有疑虑。殷兄,为人样貌气质虽无法改变,若是连性格都过于拘谨保守,恐怕记得你的人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了。”
殷不在分毫不变的笑容僵住了,他咽了口口水,一面在心中暗暗叫苦,一面道:“苏先生教训的是……”
论起样貌,殷不在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个子既不高也不算矮,体型匀称,不论从哪里看都十分普通,是扔在人堆里头也要找半天的长相,但除此之外,他还带着一门天生的本事,便是无论你见过他几次,哪怕是成日累月地见面,下一次依然会忘记他是哪位,故而连寨子中的好些兄弟,见着他都得绞尽脑汁想一会儿,甚至有几回,还闹出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乌龙来,其中心酸,殷不在更是连回想都不愿。
苏北秦这短短的几句话,连讽带刺,便将殷不在最在意的事儿捅了出来,因着他晓得武惟扬之前干的那些糟心事,便也不敢反对,既然这位才子已然当定了无人寨的师爷,他便只得替他们老大好好伺候着,免得一个不慎将这位也糟蹋进了松阳岗,下一位可就遥遥无期了。
苏北秦平日里倒也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只不过方才与武惟扬那番谈话让他胸间始终闷着一口气,他舒了口气,眼角瞥见殷不在有些勉强的笑脸,便道:“我一时口快了,万望殷兄莫要怪罪。”
殷不在连连摇头,道:“怎会怎会,啊,对了,苏先生,出了前面这个门,便是你头一天来时所住的那进院落了,那是平时老大用以待客的,除了门厅,其他房间都空置着,长久无人打扫居住,有些简陋,倒是委屈了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