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章家人都管黄奶妈带进来的这贫苦孩子,叫“癞皮狗”。
许夫人更不让黄奶妈回去看孩子了,只怕让五小姐也染上病。
终于有一天,小可怜做完了一整天的活,而黄奶妈也总算哄睡了五小姐,她们一起去看望大郎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就一路摸黑去找。
黄奶妈其实有点夜盲症,黑夜里,她怕惊着小姐少爷们,就一路摸索着,压着声音,低低长长地叫:“大郎――大郎――”
声音低低地回荡在章家长长而阴暗的走廊里。
最后,是在一个池子里找到大郎的。
那时候,月光照在池塘上,波光鳞鳞。大郎已经吸饱了水,白白胀胀的,浮在了池子上。
小可怜吓得眼前发黑。黄奶妈却没有哭,半天,才喃喃:“小可怜,你看,大郎比五小姐还要白胖了,是不是?”
小可怜没有回答。因为她那时已经吓昏过去了。
再后来,黄奶妈也不见了。
小可怜隐隐听别的下人说:大郎因为饿和难受,总是哭。而婴儿的哭声最尖利,穿透力广。
一个夜里,不知道系哪位夫人、少爷、小姐终于忍无可忍,不耐烦了,命人把大郎远远丢在了离后宅较远的一个池塘边。
结果一个路过的仆人没注意,踢到了婴儿。
大郎就滚到了池塘里,淹死了。
出了这样的事,黄奶妈自然是不能留下了。
许夫人和章玉燕,也终于换了一个更满意的奶妈。
章员外气得还都嘟囔囔半天,直说子孙浪费,这样不要钱的奶婆子都白丢了。
再具体的过程,小可怜也不知道。她自那天看见了大郎的死,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直到一次去干活,听三小姐叹息地说道:
“听说黄奶妈的一家都是被我家收留的。爷爷还收留了黄奶妈这种农妇做了妹妹的奶妈。这等恩德,黄奶妈却要恩将仇报,因为她那个孩子的一个意外,就要报复我家,生了坏心。而她那个丈夫,听说自己老婆干了这样没脸的事,不但不羞愧,还嘴里嚷嚷报仇,真是……”
一旁的另一位小姐笑道:“三姐姐,就你好心。要我说,这等恩将仇报的下流人,就是满怀奸恶的。穷生奸诈嘛。”
而这时候,前厅的章员外,也正在大怒地拍桌子:“好刁钻!刘三姐,她怎么敢教唆乡民抗租?她怎么敢!”
说着,气得胡须直抖,又问一边的一个书生:“还有那个,帮那个刘三姐写告示的黄毛丫头,又是个什么人?这年头,臭丫头们也想翻天?”
他们刚在说正事,下面一个管家来报:“老爷,府里跑了一个小丫头。”
“什么丫头?”
“好像是个粗使丫头,叫什么小可怜的。”
章员外挥挥手:“什么小可怜小可爱的,我现在听到这些臭丫头就头疼。叫下面出去几个人追,就是了。老夫说正事,你不要随便进来打扰。”
管家依言退下。
章员外才扭头对那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麻烦许师爷回去转告归大人了。”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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